安全屋的清晨,是被急促的加密通讯铃声打破的。
寒衿绾几乎是瞬间清醒,伤口带来的虚弱感被高度集中的精神强行压下。她看了一眼屏幕,是负责追踪罗韧和青木会面情况的小队发来的最高优先级报告。
“讲。”她声音带着一丝晨起的沙哑,却清晰冷静。
“寒总,罗韧与青木已于凌晨三时十七分在边境老街‘阿忠烧烤’摊接触。会面时长约一小时二十七分。过程……似乎并不愉快,双方曾有激烈言辞冲突,但未发生肢体冲突。青木先行离开,情绪激动。目标随后离开,目前状态……低沉,正在返回途中。”
通讯那头顿了顿,补充道:“另,我们截获到一段模糊的通讯信号,经分析,疑似与‘猎豹’组织有关,信号源曾短暂出现在会面地点五公里范围内。无法确定是否与此次会面直接相关。”
寒衿绾的心微微一沉。“继续远距离跟随保护目标,非必要不干扰。全力追查那个信号源,我要知道猎豹的确切动向。”
“明白。”
结束通讯,寒衿绾揉了揉眉心。失血和疲惫让她太阳穴隐隐作痛,但她的大脑却飞速运转着。猎豹的阴影比想象中更快地笼罩了过来。罗韧的过去,注定要再次撕开。
她起身,简单洗漱,重新给伤口换了药。镜中的女子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然恢复了一贯的清明锐利。她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便装,将微冲和备用弹匣藏入特制的外套内衬,又将那枚属于罗韧的追踪器谨慎地贴身放好。
走出房间,木代和江照已经等在客厅,两人眼下都有些乌青,显然也没睡好。曹严华则坐立不安,显然还沉浸在曹家村的惊魂未定和对未来的迷茫中。
“小师姐,有罗韧的消息了吗?”木代急切地问。
“他正在回来的路上。”寒衿绾言简意赅,“但情况有变。猎豹的人,可能已经盯上他了。”
气氛瞬间凝重。
“那……那我们怎么办?”曹严华声音发颤。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寒衿绾走到桌边,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丽溪市的详细地图和数个监控窗口,“红砂,曹严华,你们立刻回酒吧,协助郑伯加强戒备,尤其是聘婷那边,增派一倍暗哨。”
“好!”炎红砂立刻点头,拉起曹严华,“走吧,曹胖胖,咱们回去看家!”
两人迅速离开。
“木代,江照,”寒衿绾看向他们,“你们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江照立刻问,眼神里满是坚定。
“一个能暂时避开风头,也能让你们……尤其是木代,提升实力的地方。”寒衿绾敲下回车键,屏幕显示出一条通往滇南深山的路线的,“师门,观四牌楼。”
木代眼睛一亮,随即又担忧道:“可是师父她老人家喜欢清静,而且她身体一直不太好……”
“正是因此,才更要去。”寒衿绾语气沉静,“师父见多识广,或许对心简和猎豹之事有所了解。而且,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她顿了顿,看向木代,“况且,你不想你师父吗?”
木代用力点头:“想!”
“那就去准备一下,一小时后出发。”
一小时后,一辆经过防弹改装的越野车驶离安全屋,开往云雾缭绕的深山。寒衿绾亲自驾车,木代坐在副驾指路,江照则坐在后排,一会儿看看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一会儿又偷偷瞄着寒衿绾专注开车的侧脸,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山路崎岖,越往上走,雾气越浓,能见度极低,导航也早已失灵,全靠木代的记忆和寒衿绾高超的车技。
“师姐,前面岔路往左。”木代指着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径。
寒衿绾毫不犹豫地打方向拐入。车又行驶了约莫半小时,前方豁然开朗,一片隐藏在群山环抱中的古朴院落出现在眼前。白墙黑瓦,飞檐翘角,透着岁月的沉淀和宁静,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四个苍劲大字:观四牌楼。
车刚停稳,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门口。那人身材高大,穿着简单的布衣,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气息沉凝,正是木代的大师兄,郑明山。
“大师兄!”木代惊喜地跳下车。
郑明山目光扫过木代,点了点头,随即落在随后下车的寒衿绾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欣赏:“衿绾师妹,许久不见。”他的语气带着一份对同门强者的尊重。
“郑师兄。”寒衿绾微微颔首,态度不卑不亢,清冷依旧,却自然流露出对师兄的礼数。
最后下车的江照,则被郑明山那如有实质的目光扫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心里嘀咕:这大师兄气场好强……跟阿衿有得一拼。
“师父呢?”木代急切地问。
郑明山侧身让开道路:“师父在后院等你们。她近来精神短了些,但知道你们要来,特意让煮了茶。”
一行人穿过前院,来到一处栽种着几株老梅的雅静小院。石桌旁,一位穿着素净棉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闭目养神,她面容清癯,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眉宇间仍能看出昔年的风姿与坚韧。她便是梅花九娘。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睁开眼,那双眼睛并不浑浊,反而透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通透与智慧。她的目光先是慈爱地落在木代身上,随即看向寒衿绾,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衿绾也来了。很好。”
“师父!”木代扑过去,蹲在老人膝前。
“九娘。”寒衿绾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面对这位真正德高望重的长辈,她收敛了所有清冷,态度谦和。
梅花九娘轻轻拍了拍木代的手,然后对寒衿绾招招手:“过来,孩子,让我看看。嗯……气色不太好,受了伤?气息也浮得很,最近耗神太过。”
寒衿绾垂首道:“一点小伤,劳九娘挂心。”
“坐吧。”梅花九娘示意他们坐下,目光又落在好奇打量四周的江照身上,“这位是?”
“晚辈江照,见过前辈!”江照赶紧上前,难得规矩地行了个礼。
“他是我们的朋友,一起经历了很多事,信得过。”木代连忙补充。
梅花九娘打量了江照几眼,笑了笑:“眼神还算干净,就是跳脱了些。既然是小代和衿绾的朋友,便是客,明山,看茶。”
郑明山无声地奉上清茶。
寒衿绾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将近期遭遇心简、曹家村变故、以及猎豹可能带来的威胁,简明扼要地告知了梅花九娘。
听到“心简”二字时,梅花九娘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情绪。
她放下茶杯,看向寒衿绾和木代:“你们留在观四牌楼,暂避风头。衿绾,你的伤需要静养。”
“多谢九娘。”寒衿绾诚心道谢。有观四牌楼暂避,她便能更从容地调动资源应对猎豹。
“至于你,孩子,”梅花九娘看向江照,“观四牌楼不禁外客,留下便是。”
江照:“诶!好嘞前辈!”安排初步落定,众人都稍稍安心。然而,寒衿绾并不知道,就在她们驶入深山的同时,丽溪市罗韧的别墅外,一个穿着快递员服装、帽檐压得极低的男人,正将一個不起眼的包裹放到了门卫处。
包裹的寄件人信息模糊,收件人却是罗韧。而就在门卫转身登记的时候,那“快递员”抬头,帽檐下,一双冰冷的眼睛,精准地扫过别墅的每一个窗户,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