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四牌楼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与外界的腥风血雨隔绝开来。晨钟暮鼓,梅香清幽,时间在木代刻苦练功、曹严华笨拙地跟着郑明山打基础、江照心不在焉地洒扫庭院目光却时刻追随着寒衿绾中悄然流淌。
寒衿绾的伤势在梅花九娘特制的伤药和自身强韧的恢复力下,好了大半。但她并未真正放松,每日都会花费大量时间通过加密设备与外界联系,调派资源,布控眼线,试图捕捉猎豹的蛛丝马迹。屏幕的冷光映着她依旧略显苍白的脸,眸中思绪万千。
罗韧依旧没有消息。这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尤其是木代。她练功越发拼命。
这日午后,寒衿绾正在房中分析一份刚传来的、关于霞澄镇多年前一桩悬案的卷宗,梅花九娘却让郑明山请她过去。
老人的房间药香弥漫,她靠在榻上,精神似乎比前几日更差了些,但眼神却异常清亮。
“衿绾,来,坐。”梅花九娘示意她坐到床边。
“九娘,您感觉如何?”寒衿绾依言坐下,语气带着真切的关切。
“老毛病了,不打紧。”梅花九娘摆摆手,目光慈和地端详着她,“你是个好孩子,心思缜密,意志坚定,比我那个跳脱的小徒弟沉稳多了。可惜……你当年没有正式拜入我门下。”
寒衿绾微微垂眸:“能得九娘指点一二,已是衿绾的福气。”
“我时间不多了,”梅花九娘忽然轻声道,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有些事,得提前交代。”
寒衿绾心头一紧:“九娘……”
梅花九娘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巧的、色泽沉旧的木制蝙蝠,递给她:“这个,你替我收着。”
寒衿绾接过,那蝙蝠雕刻得栩栩如生,木质温润,触手生凉,尤其一双眼睛,竟是罕见的银箔镶嵌,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
“此物名‘银眼蝙蝠’,据说是祖师爷的友人,一位巧夺天工的匠人所制。”梅花九娘缓缓道,“它不仅是件玩物,更关系着观四牌楼最大的秘密——一扇从未被打开过的传承之门。它是半张地图,也是半把钥匙。”
寒衿绾握紧蝙蝠,感觉分量沉重:“如此重要之物,九娘为何交给我?理应传给木代……”
“小代心性纯良,但有时过于感情用事。这秘密背后牵扯太多,风险极大。你比她更懂得如何权衡与守护。”梅花九娘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另一半地图和钥匙,据说在尹姓守秘人手中。世代相传,等待‘雁信南飞’之日。我等了一辈子,也没等到。或许,这个机缘要应在你们身上了。”
她轻轻拍了拍寒衿绾的手背:“若真到了那一步,护好小代,也护好你自己。这门……开与不开,何时开,由你决断。”
这是极大的信任和重托。寒衿绾感到肩头沉甸甸的,她郑重颔首:“衿绾明白。必不负所托。”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几乎融入风中的异响!像是瓦片被踩裂的细微声音。
寒衿绾眼神骤凛,瞬间吹熄手边油灯,身形无声无息地滑至窗边阴影处,银眼蝙蝠已被收入怀中,另一手中寒光一闪,匕首已然在握。
梅花九娘亦屏住呼吸,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对她微微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院外传来郑明山沉声的询问:“谁?”以及木代和江照闻声赶来的脚步声。
短暂的寂静后,是郑明山似乎松了口气的声音:“是只野猫。散了,都回去休息。”
寒衿绾却没有放松警惕。她方才分明听到了一丝极快远离的衣袂破风声,绝非野猫。有人潜入了观四牌楼,并且身手极高!
她看向梅花九娘,老人眼中是同样的凝重。
山雨,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