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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休沐。
阳光正好，黎知磨了张泽禹半天，终于获得批准，由他跟着去东市逛逛。这次她学乖了，穿了身相对朴素的烟霞粉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尽量降低存在感。
张泽禹也换下了平时的护卫服，少了宫廷的肃穆，多了几分少年的利落。
东市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各色摊贩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成一片充满生机的海洋。黎知像被放出笼子的小鸟，眼睛不够用了。
她拉着张泽禹的衣袖，因为他不让她离自己太远但黎知又到处跑：一会儿挤到糖画摊子前看老师傅画腾飞的龙，一会儿又在香料摊前好奇地闻各种奇异的味道。
张泽禹全程紧绷着神经，目光扫过周围每一个可疑的人影，宽阔的肩膀和手臂下意识地为黎知隔开拥挤的人流。
他话不多，只在黎知询问时简短回答，大部分精力都用在警戒上。
黎知“张泽禹，你看那个！”
黎知兴奋地指着一个卖竹编蝈蝈笼的小摊，几只翠绿的竹蝈蝈在里面叫得正欢。
张泽禹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目光扫过摊位，确认安全，点点头。
张泽禹“嗯。”
就在他视线离开黎知侧脸、转向蝈蝈笼的瞬间，黎知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斜前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支着一个小摊，没有吆喝，摊主是个须发皆白、穿着洗得发白的靛蓝道袍的老者。他面前只铺着一块干净的靛蓝粗布，上面放着一卷画轴，几支形态奇特的毛笔，还有一小碟闪着微光的、不知名的颜料。
最吸引黎知的，是摊子旁边立着的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用朴拙的字体写着——
“灵犀妙笔，留影存真。”
老者闭目养神，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无关，自有一股超然物外的气度。
机会稍纵即逝！张泽禹的注意力还在蝈蝈笼上。
黎知的心猛地一跳——画像！给奇奇画像！
这个念头瞬间攫住了她。奇奇是灵宠，普通的画师根本无法捕捉它的神韵，而这个老者，她直觉不一般。
黎知当机立断，她飞快地扯了扯张泽禹的袖子，指着不远处一个热气腾腾的摊子，声音带着刻不容缓。
黎知“张泽禹，我要吃那个！刚出炉的糖炒栗子！”
黎知“快去买！要最大包的！”
张泽禹被打断思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栗子摊前确实人头攒动。他蹙眉，目光迅速在黎知脸上和她所指的方向来回扫视。
张泽禹“公主，你不会是又想支开我吧。”
黎知“？！”
让他猜中了还得了。
黎知“...怎么跟公主说话的？让你买你就买。”
黎知“快去快去，要热的。”
幸好她脑子转的快，演技也在线。
张泽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任何异样。黎知努力睁大眼睛，显得无比真诚。最终，他还是转身，朝着栗子摊走去，身影融入人群。
黎知的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这小狗，学聪明了。CPU都给她干冒烟了。
下一秒，她立刻闪身，像一尾灵活的鱼，借着人群的掩护，快速溜到了那个靛蓝道袍老者的摊位前。
黎知“先生！”
黎知“灵宠您能画吗！”
老者缓缓睁开眼。他的眼睛异常清亮，像两汪深潭，平静无波地看向黎知，目光在她发间那支看似普通的素银簪上停留了一瞬，又掠过她晨露色的眼瞳。
“心之所念，笔之所至。”
老者的声音平和舒缓，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黎知“您能把它和我一起画下来吗！”
老者捋了捋雪白的胡须，目光似乎洞悉一切，微微一笑。
“缘法已至，自可成画。需待天时地利。”
“三日之后，月圆之夜，子时三刻，此地。需得小宠亲至，心念合一，方可得其真魂。”
边听老者说，黎知瞟向栗子摊方向，张泽禹已经排到了队伍前面，正拿出钱袋。
黎知有些犹豫，月圆之夜正是雪狼族必须正视月亮的时刻，她很难逃过张泽禹和层层卫队的。
黎知“可以换个时间吗？”
“灵犀之笔，需借月华之精。三日之后，月魄最圆，灵气最盛。错过，机缘难再。”
他重新闭上眼睛，仿佛入定。
“姑娘自可斟酌。”
黎知“好！”
黎知接过令牌，入手温润微凉。她来不及细看，匆匆塞进袖袋深处，低声道了句“多谢”。接着飞快地窜回去，努力平复着，装作一直在原地等待的样子。
几乎在她站定的下一秒，张泽禹就捧着一大包油纸裹着、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走了回来。
张泽禹“公主，栗子。”
张泽禹“你脸色不太好。是这里太闷了？”
张泽禹注意到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又迅速环视四周，确认一切如常。
黎知接过栗子，滚烫的温度透过油纸传到掌心，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
黎知“嗯...也许是这里人太多了，刚刚又晒了好久太阳。”
黎知“没事的。”
她低头吹吹栗子，接着剥好塞进嘴里。
黎知“走吧，再去看看别的。”
张泽禹看着低头认真剥栗子的黎知，眉头并未完全舒展。他总觉得刚才离开的那短短片刻，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空气中残留的除了栗子的甜香和人群的气息，似乎还有一丝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类似陈旧纸张混合着某种清冽草药的气息。
但这气息转瞬即逝，混杂在复杂的市井味道里，难以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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