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汉武,泰山互看
>泰山封禅时,武帝刘彻遭遇时空裂隙。
>祭坛破碎的瞬间,他看见对面玄衣帝王的手——那只曾一统六国的手。
>“何人胆敢僭越封禅?”刘彻剑锋直指对方咽喉。
>嬴政空手接住剑刃,鲜血沿着剑身蜿蜒。
>他用染血的手指在刘彻剑上写下一个“秦”字。
>裂隙闭合前,嬴政的声音穿透星云:“你的天下,寡人亦曾执掌。”
>刘彻垂眸凝视剑身血字,突然挥剑斩向重新闭合的虚空。
>“嬴政?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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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之巅,狂风如怒涛般卷过,吹得封禅祭坛上巨大的玄色旌旗猎猎作响,仿佛要挣脱桎梏,直飞入九霄云外。刘彻稳稳立于祭坛中心,冕旒垂下的十二旒玉珠纹丝不动,只有深邃的目光穿透珠帘,凝视着苍穹深处。脚下,是匍匐如蝼蚁的万里河山,尽在他掌握之中。
祭礼已至最紧要的关头。宰杀过后的三牲鲜血,在巨大的青铜鼎中蒸腾起浓烈而腥甜的气息,氤氲弥漫,几乎要凝成实质的血雾。太祝苍老而高亢的祷词声在狂风中艰难地传递,每一个音节都像沉重的鼓点,敲击着这座承载天命的神山。
“维大汉元封元年,皇帝臣彻,敢用玄牡,昭告皇天后土……”
刘彻微微阖上眼,感受着那自亘古洪荒而来的、属于帝王的血脉在周身奔涌,与脚下这座东方神岳的磅礴地脉隐隐共鸣。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盈全身,仿佛他举手投足间,便能牵动日月星辰。封禅,便是将这煌煌功业,烙印于天地之间,向古往今来宣告!
就在太祝念出最后一个激越的尾音,刘彻即将完成最后一步,将象征至高权力的玉册投入熊熊燃烧的燎火之中时——
“轰——咔!”
一声绝非人间该有的巨响,如同九天神雷在耳畔炸裂!脚下的祭坛剧烈地、毫无征兆地猛震起来!脚下的青石发出刺耳的呻吟,瞬间崩开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开去。巨大的青铜礼器在摇晃中倾覆、碰撞,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哀鸣。供奉的玉璧、牺牲,纷纷滚落,碎裂满地。
狂风骤然变得狂暴而混乱,不再是来自一个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疯狂撕扯、挤压。天地在倾覆!刘彻猛地睁开眼,冕旒珠玉因剧烈的晃动而激烈碰撞,发出细碎急促的声响。他看到头顶那片刚刚还澄澈如洗的碧空,正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速度扭曲、撕裂!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粗暴地撕开了天幕。一道幽深、巨大、边缘闪烁着诡异紫金色光芒的裂口,凭空出现!裂口之内,并非虚无的黑暗,而是翻滚搅动、如同活物般的混沌星云,无数细碎的光点和尘埃在其中疯狂流转、碰撞、湮灭。一股沛莫能御、冰冷彻骨的吸力,自那裂口中心猛然爆发!
脚下的祭坛,这块承载了无数帝王梦想的神圣基石,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块,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瞬间分崩离析!巨大的石块、沉重的礼器碎片,连同那蒸腾的血雾,一同被那股恐怖的吸力卷起,旋转着投向那幽深的裂口。
刘彻只觉脚下猛地一空,整个人被一股巨力狠狠向上抛起!冕旒被疾风猛地掀飞,满头黑发在狂乱的气流中肆意飞舞。他强行在半空中拧转身形,帝王佩剑“锵啷”一声出鞘,寒光乍现!剑尖奋力刺向一块翻飞而过的巨大祭坛残石,火星四溅,硬生生借力稳住了下坠之势。
他悬停在混乱的涡流中心,下方是泰山急剧缩小的山影,上方是那吞噬一切的恐怖裂口。四周是呼啸的狂风、飞溅的碎石、翻滚的星云尘埃,以及……对面!
在那裂口翻涌的混沌星云之中,竟也悬浮着一座同样破碎不堪、形制却截然不同的古老祭坛残骸!那祭坛通体漆黑,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与肃杀,仿佛以凝固的鲜血浇筑而成。残骸之上,赫然矗立着一个身影!
玄衣纁裳,十二章纹在翻腾的星云微光下若隐若现,散发着比深渊更幽暗的威严。宽大的袖袍在狂暴的气流中纹丝不动,如同磐石。一张面孔,如同最冷硬的玉石雕琢而成,棱角分明得近乎无情。眉峰如刀,鼻梁陡峭,薄唇紧抿成一条无情的直线。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如同两座冻结了万载光阴的寒潭,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只有纯粹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与掌控一切的绝对意志。
那目光穿透翻腾的星云尘埃,精准地、毫无阻碍地落在刘彻身上。冰冷,沉重,带着一种审视万物的穿透力,仿佛要将刘彻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刘彻的心脏,在这一刻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血脉深处属于帝王的骄傲与警惕瞬间炸裂沸腾!他是谁?!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对视间,刘彻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钉在了对方伸出袍袖的一只手上。那只手,正随意地搭在身前一块悬浮的祭坛碎碑上。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和虎口处覆盖着厚厚的、颜色深浅不一的茧,那是无数次握持兵器、掌控权柄留下的铁证。整只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稳定感,仿佛凝聚了千钧之力,只需轻轻一握,便能捏碎星辰,定鼎乾坤!这只手……这只手曾横扫六合,鞭笞天下,执掌过生杀予夺的至高权柄!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直觉,如同冰水灌顶,瞬间淹没了刘彻——眼前之人,是与他同立于万仞之巅的存在!
“放肆!”刘彻的声音如同九天龙吟,骤然炸响,硬生生盖过了周遭混乱的轰鸣与风啸。那声音里蕴含着被冒犯的滔天怒意,更有着面对未知强敌时本能爆发的凌厉战意。他手中的帝王长剑,剑身嗡鸣震颤,仿佛感应到了主人汹涌澎湃的意志,瞬间化作一道撕裂混沌的银色闪电!
“何人胆敢僭越封禅?”剑锋所指,目标明确而致命——直取对面那玄衣帝王暴露在外的咽喉!这一剑,快逾惊雷,凝聚了刘彻此刻所有的力量、意志,以及帝王不容亵渎的尊严!剑光所过之处,连那些翻滚的星云尘埃都被逼退、湮灭!
面对这足以洞穿金石的绝杀一剑,对面祭坛上的身影,那玄衣帝王,竟无半分闪避之意。他那双冻结万载的寒潭之眼,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冷漠,平静到了极致,仿佛那能斩断山岳的剑锋,不过是拂面而来的一片柳絮。
就在剑尖即将刺破他玄色衣领的瞬间,那只搭在碎碑上的手——那只布满厚茧、曾一统八荒的手——动了!
快!快到超越了刘彻目力的极限!
没有残影,没有预兆。那只手仿佛本身就存在于剑刃前进的轨迹之上,如同亘古不移的山峦,骤然横亘!
“铮——!”
一声刺耳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金铁摩擦声爆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刘彻瞳孔骤缩!他灌注了全身力量、志在必得的一剑,竟被对方……用那只血肉之手,稳稳地捏住了剑锋!就在剑尖距离其咽喉不过三寸之处!
一股沛然莫御、如同泰山压顶般的恐怖力量,顺着剑身汹涌传来,死死地锁住了他的剑,也锁死了他所有后续的变化!剑身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紧接着,殷红的鲜血,如同蜿蜒的赤色小蛇,顺着那紧握剑锋的指缝,无声而迅速地渗出、汇聚、流淌。滴滴答答,落在脚下翻滚的星云之上,瞬间被吞噬,却又不断涌出。鲜血沿着冰冷的剑身,向下蜿蜒,勾勒出刺目而妖异的轨迹,直指刘彻握剑的手!
剧痛?无视!那玄衣帝王的面容依旧如同冰封的雕塑,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仿佛流淌的并非是他自己的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越过近在咫尺的剑锋,牢牢锁定了刘彻的脸。那目光,不再是纯粹的漠然,而是多了一丝……审视,一丝仿佛在辨认一件失而复得之物的、极其复杂难辨的意味。
就在刘彻被这目光看得心神剧震,试图运力抽剑或再刺的刹那,那只紧握剑锋、鲜血淋漓的手,却做出了一个令刘彻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玄衣帝王捏住剑锋的手指,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地一握!更多的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更大一片剑身。随即,他那沾满自己鲜血的食指,如同最锋利的刻刀,猛地抬起!
“嗤——!”
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那是皮肉筋骨与精钢剑身强行摩擦的声音!
那染血的食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书写天命般的决绝,在刘彻的剑刃之上,悍然划动!
铁锈与血腥混合的浓烈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一个古老的、棱角峥嵘、仿佛用刀斧劈砍而成的文字,在刘彻的帝王长剑上,被淋漓的鲜血,清晰地书写出来——
**秦!**
字迹殷红,笔画如戟,带着一种扑面而来的、横扫六合的霸道与苍凉!
“嗡——!”
就在那最后一笔落成的瞬间,整个时空裂隙猛地向内一缩!那翻腾的星云如同被无形巨力疯狂搅动,发出沉闷而恐怖的咆哮!连接两个破碎祭坛的通道开始剧烈地扭曲、压缩!
两股沛莫能御的排斥力量,如同天地合拢,从四面八方狠狠挤压而来!
刘彻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撞在胸口,眼前一黑,握着剑的手臂几乎要被撕裂!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向后猛推!视线中,对面那座黑色祭坛的残骸,连同其上那个玄衣染血的身影,如同水中倒影被投入了巨石,瞬间变得模糊、扭曲、破碎!
裂隙急剧缩小,翻滚的混沌星云被急速拉远,只剩下最后一道狭窄的、即将彻底闭合的缝隙。
就在那缝隙即将消失的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声音,穿透了星云湮灭的轰鸣,穿透了时空崩塌的巨响,冰冷、沉凝,如同九幽寒铁铸就的敕令,清晰地烙印在刘彻的耳中,更深深砸入他的脑海:
“你的天下……”
声音微顿,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的漠然与无匹的自信。
“……寡人亦曾执掌。”
“轰隆——!”
最后一声如同天地关门的巨响炸开!
泰山之巅,狂风骤歇,乱云消散。
幽深的裂隙彻底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破碎的祭坛、翻腾的星云、那玄衣染血的帝王……一切异象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只留下泰山亘古不变的巍峨与沉默。
“砰!”
刘彻重重地摔落在原本祭坛所在、如今已是一片狼藉的碎石废墟之中。尘土飞扬,碎石硌得生疼。但他仿佛毫无所觉,第一时间猛地翻身坐起!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定,冕旒早已不知去向,黑发散乱地贴在额角,沾染着尘土与汗渍。唯有那双眼睛,如同燃烧的星辰,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盯在自己手中的长剑之上。
剑身,冰冷依旧,寒光凛冽。
但剑脊之上,那一个由鲜血写就、铁画银钩的古老文字,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地印在那里,也死死地烙印在刘彻的眼底、心上!
**秦!**
字迹未干,殷红刺目,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更散发着一种跨越了时空、凌驾于生死之上的、令人窒息的帝王威压!它像活物般,在剑光下微微搏动,无声地宣告着方才那惊心动魄、匪夷所思的一切,绝非幻梦!
“你的天下……寡人亦曾执掌……”
那冰冷沉凝的声音,如同魔咒,再次在刘彻的脑海中轰然回响。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心脏上。
寡人?秦?
一个早已被扫入历史尘埃、被他的大汉踩在脚下的王朝之名!
一个只存在于史册竹简、早已灰飞烟灭的帝国之号!
一个……属于那横扫六合、一统八荒的……始皇帝嬴政的……尊号!
是他?!
刘彻的瞳孔,因这石破天惊的念头而骤然收缩到了极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血液如同滚烫的岩浆,在四肢百骸中奔涌咆哮!
荒谬!绝无可能!
然而,那只手……那只布满厚茧、稳定得如同山岳的手!那身玄衣纁裳!那双俯瞰一切、视万物为刍狗的冰冷眼眸!那空手接白刃、以血书字的滔天霸气!还有这剑身上,带着铁锈腥气、灼热滚烫的……“秦”字!
无数的碎片,在刘彻那如同被雷霆劈中的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拼合!最终,指向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惊世骇俗、却又在疯狂的直觉中呼之欲出的答案!
“呼——!”
刘彻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滚烫如火,灼烧着他的喉咙。他缓缓地、异常缓慢地从冰冷的碎石堆中站起。每一步,都踏在破碎的祭坛基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散乱的黑发垂落,遮住了他小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线条冷硬如刀削的薄唇,和那双此刻燃烧着骇人火焰的眸子。
他低头,再次凝视剑身上的血字。那一个“秦”字,殷红得如同刚刚从心脏里剜出,在泰山之巅凛冽的日光下,折射出妖异而惊心动魄的光芒。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笼罩着这片狼藉的废墟。只有山风穿过断壁残垣,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突然!
刘彻动了!
毫无预兆,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他握剑的手臂猛地绷紧,肌肉贲张,青筋毕露!那柄铭刻着“秦”字血痕的帝王长剑,被他以开山裂石之势,悍然扬起!剑光暴涨,撕裂空气,发出凄厉到令人灵魂颤栗的尖啸!
目标,赫然是——那片虚空!那片刚刚吞噬了时空裂隙、如今只剩下纯净天穹的虚空!
“唰——!”
剑锋裹挟着刘彻心中翻腾的滔天怒意、被挑衅的帝王尊严、以及那无法言喻的、仿佛被宿命之弦拨动的强烈兴奋,狠狠斩落!
没有声响,没有碰撞。
凌厉无匹的剑光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在虚空之中,只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苍白剑痕,证明着这一斩的决绝与力量。
刘彻保持着挥剑斩落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急促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他缓缓地、一寸寸地抬起头。散乱的黑发下,那双燃烧的眸子穿透发丝的缝隙,死死地盯着剑光消失的地方,盯着那片看似平静无波的虚空。
片刻的死寂。
一丝弧度,极其缓慢地、如同冰层下悄然蔓延的裂痕,在刘彻紧抿的唇角勾起。那弧度越来越深,越来越清晰,最终化为一个毫不掩饰的、充满了极致危险与狂热的笑容。
低沉而带着奇异磁性的嗓音,如同冰粒撞击玉盘,清晰地在这泰山绝顶的废墟上响起,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寒冰般的战意与烈火般的兴奋:
“嬴政?”
他轻轻吐出这个名字,舌尖仿佛在品尝着某种禁忌而醇烈的毒酒。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