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秋水四仰八叉地瘫在自己房间的床榻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靛蓝色流苏、缀着白玉珠子的剑穗。他翻来覆去地看，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玉珠和柔软的流苏，仿佛能从中感受到妹妹残留的温度和气息
他根本舍不得把这剑穗系到剑柄上去——那是要带出去风吹日晒、甚至可能沾染血污的，他怕弄脏了，弄坏了
最后，他干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把枕头抱在怀里，下巴抵在柔软的枕面上，眼神放空，脑子里全是萧秋媃巧笑倩兮的模样。想着想着，那股熟悉的、巨大的委屈感又涌了上来，鼻子一酸，眼眶就开始发热
萧秋水“唉……”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闷气地嘟囔
萧秋水“下次见到媃媃，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这破日子，真难熬……”
这种漫无目的的等待和分离，简直比让他去跟高手打一架还难受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萧秋水“不对啊……”
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
萧秋水“这都过去多久了？按道理，那什么‘主线任务’早该来了吧？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记得清清楚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那个冰冷机械的“系统”明确告诉他，只要他当上浣花剑派的掌门，就能获得改变核心剧情走向的权限。可他现在连少掌门的边儿都没摸到，主线任务也没了，系统却跟死了一样，再没催过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
萧秋水深吸一口气，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萧秋水“系统？”
话音刚落，他面前的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一个半透明、散发着微弱蓝光的虚拟面板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上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几行冰冷的文字
【检测到宿主呼叫。】
看到系统真的出现了，萧秋水精神一振，立刻坐直身体，指着虚拟面板，问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疑问
萧秋水“喂！我说，那个主线任务，怎么这么久都没动静？到底什么时候发布？给个准信儿行不行？”
系统面板上的文字闪烁了一下，很快刷新出新的内容
「通知：经检测，当前世界线稳定性出现波动，部分关键节点发生未知偏移。原定主线任务，暂时延后发布。」
「预计延迟时间：五年。」
萧秋水“五……五年？！”
萧秋水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指着系统面板，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
萧秋水“你开什么玩笑？！延迟五年？！为什么突然延迟这么久？！喂！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未知偏移了？！”
他急得恨不得把手伸进那虚拟面板里，把系统揪出来问个明白
然而，面对他连珠炮似的追问，系统面板上的文字再次闪烁了一下，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面板上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后一行字清晰地显示着
【信息权限不足，无法查询具体原因。系统进入静默状态，请宿主耐心等待后续通知。】
紧接着，不等萧秋水再骂街，那虚拟面板“咻”地一下，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房间里又只剩下萧秋水一个人
他保持着手指虚空的滑稽姿势，僵在原地好几秒，才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萧秋水“我……靠！”
他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随即气得狠狠一脚踹在旁边的床柱上，发出“哐”一声闷响
萧秋水“又他妈装哑巴！！！”
他对着系统消失的方向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胸口剧烈起伏，心里疯狂吐槽
萧秋水“动不动就权限不足！动不动就静默状态！延迟五年？黄花菜都凉了！等五年后，媃媃在权力帮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这破系统，到底靠不靠谱啊！”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焦躁感将他淹没。原本指望着尽快当上掌门改变命运，现在倒好，连任务都被无限期推迟了
他瘫回床上，看着手里那个精致的剑穗，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心里把那不靠谱的系统骂了千百遍
隔日清晨，萧秋水拉着唐柔去市集上闲逛，美其名曰“采购”，实则就是想散散心，排遣一下对妹妹的思念和系统延迟带来的烦躁
两人拎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正准备打道回府，刚拐过街角，就撞上了一个他们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唐方
唐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一身利落的劲装，俏脸含霜，目光直接锁定了躲在萧秋水身后的唐柔。她几步上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唐方“唐柔！跟我回去！”
唐柔一见到姐姐，脑袋立刻耷拉下来，像只做错了事的小狗，清冷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和不情愿，小声嗫嚅道
唐柔“姐……我……我不想回去……”
唐方“由不得你任性！”
唐方柳眉倒竖，伸手就去抓唐柔的手腕
唐方“临别时我是怎么跟你说的？等我办完事，你必须跟我回唐门！现在，立刻，跟我走！”
然而，唐柔却倔强地往后缩，死死拽着萧秋水的衣角，脚下像是生了根，就是不肯挪步，嘴里反复念叨
唐柔“我不走……我要跟着大哥……”
这一幕彻底激怒了唐方。她猛地松开唐柔的手，锐利如刀的目光“唰”地一下射向萧秋水，那眼神里的愤怒和鄙夷几乎要凝成实质。又是这个萧秋水，这个油嘴滑舌、不学无术的浣花剑派弟子
萧秋水被她瞪得莫名其妙，虽然承认唐方确实长得漂亮，眉目如画，自带一股清冷英气，但这动不动就瞪眼、蛮不讲理的大小姐脾气，实在让他喜欢不起来，甚至有些厌烦。他忍不住撇了撇嘴，回敬道
萧秋水“喂，唐方，眼睛瞪那么大干嘛？再瞪眼珠子可就要掉出来了！”
唐方“你！”
唐方被他这混不吝的态度气得胸口一堵，伸手指着他，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
唐方“萧秋水！你出尔反尔！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不会再接触我弟弟！现在这又算怎么回事？！”
萧秋水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
萧秋水“我是答应你了啊。可架不住你弟弟非要跟着我，我有什么办法？腿长在他身上，我总不能把他绑起来扔回唐门吧？”
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还带着点无赖劲儿
唐方显然不接受这个解释，认定了是萧秋水在背后蛊惑唐柔。她懒得再跟这无赖废话，眼中寒光一闪，握在手中的一枚小巧暗器已然蓄势待发，就要给萧秋水一个教训
萧秋水早就防着她这一手，见她肩膀微动，立刻眼疾手快地侧身、探手，动作快如鬼魅，两根手指精准无比地夹住了唐方射出的那枚淬毒暗器
他将暗器举到眼前，故意晃了晃，脸上带着欠揍的调侃笑容
萧秋水“啧啧，你们唐门的人，是不是都习惯这么打招呼啊？动不动就甩暗器，偷袭可不是什么名门正派该干的事儿哦？”
唐方“你……你混蛋！”
唐方被他气得俏脸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再也按捺不住，也顾不上什么江湖规矩，娇叱一声，揉身而上，掌风凌厉，直取萧秋水面门，她今天非要好好教训这个登徒子不可
萧秋水见她攻来，也不含糊，立刻施展身法与之周旋起来。两人就在这街角动上了手，拳来脚往，劲风四溢，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唐柔“大哥！姐姐！别打了！快住手！”
唐柔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清冷的脸上满是焦急。一边是待他亲厚、引为知己的大哥，一边是血脉相连、管教严厉的亲姐姐，他帮谁都不是，只能徒劳地喊着，试图分开两人
萧秋水被唐柔喊得有些心烦，又见唐方招式狠辣，步步紧逼，心念一动，瞅准一个空档，身形如游鱼般滑到她身侧，出手如电，一指便点在了唐方腰间的穴道上
唐方只觉得身体一麻，瞬间动弹不得，维持着一个出掌的姿势僵在了原地，只有一双美目还能转动，里面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地瞪着萧秋水，如果眼神能杀人，萧秋水此刻早已千疮百孔
萧秋水解决了这个麻烦，好整以暇地走到唐方面前，无视她那杀人的目光，竟然伸出手，用指尖轻佻地摸了一下她光滑的下巴，像极了市井里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流氓，嘴里还啧啧有声
萧秋水“长得这么漂亮，生起气来就不可爱了。唐大小姐，你就在这儿好好冷静反省一下吧～我就不奉陪了！”
唐方“萧——秋——水！！！”
唐方被他这轻浮的举动气得浑身发抖，偏偏口不能言，只能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愤怒和羞恼
萧秋水掏了掏耳朵，对她的怒吼充耳不闻，转身一把拉住还在发愣的唐柔，懒洋洋地说道
萧秋水“走了走了，唐柔，跟大哥回去，让她一个人在这儿吹吹风，消消火。”
说罢，他无视身后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气，拽着一脸担忧、一步三回头的唐柔，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街角，只留下被点了穴、动弹不得的唐方，独自在风中凌乱，眼神带着控诉和追杀
晌午时分，漕运码头的事务已了。聚贤庄主感念李沉舟出手相助，稳住了岌岌可危的局面，执意要以重金酬谢，却被李沉舟淡漠地婉拒。于他而言，此行目的已达，这些黄白之物，不值一提
回权力帮的马车上，气氛沉闷，李沉舟与萧秋媃各坐一端，中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萧秋媃始终低着头，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侧脸在晃动的车帘透入的光影里，显得格外苍白脆弱
她眼圈下有着明显的青黑，整个人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萎靡，显然是昨夜未曾安枕
李沉舟的目光几次落在她身上，看着她这副闷闷不乐、强打精神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抽痛
她又一夜没睡
是因为他昨夜那些伤人的话吗？
这个认知让他袖中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一股混杂着懊恼、心疼与烦躁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
他必须让她离开。这个念头再次坚定地浮现。权力帮不是她该待的地方，他身边更是危险重重
沉默良久，李沉舟终是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李沉舟“待回到帮中，收拾一下，我……派人送你回萧家。”
萧秋媃猛地抬起头，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被巨大的惊慌和抗拒填满。泪水几乎是立刻涌了上来，在她眼眶里迅速聚集，随即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滚落
萧秋媃“我不回去！”
她声音带着哭腔，激动地反驳，甚至不顾礼仪地抓住了李沉舟的衣袖，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萧秋媃“夫君……我不要回萧家！我哪里也不去，我就要在权力帮，在你身边！你别赶我走……求求你了……”
她又开始哭闹，像昨夜一样，用最直接也最让人心软的方式表达着她的不愿离开
看着她梨花带雨、满是乞求的模样，李沉舟胸中那股因她不顾自身安危而产生的怒火，再次被这眼泪浇熄
他清楚地知道，若是萧秋媃自己不愿回去，就算他强行将她送回浣花剑派，以她那执拗的性子，只怕前脚刚送走，后脚她就能想办法再跑回来，甚至可能惹出更大的麻烦
打不得，骂不听，送不走
李沉舟看着眼前这个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少女，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深深的、近乎无力的无奈。他纵横江湖半生，快意恩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什么大风大浪、阴谋诡计没有见过？再棘手的局面，他也能以力破之，或以谋化解
可偏偏，面对这颗不顾一切、炽热地扑向自己的少女真心，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和……无措
他想护着她，想将她纳入羽翼之下，免她惊，免她苦，可他的世界本身就是最大的惊与苦的来源。他想……爱着她吗？这个念头让他心头发慌，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也自觉不配拥有的情感
最终，所有的气愤、无奈、挣扎，都化作一声沉沉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马车辘辘的行进声
他什么也没再说，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再斥责，只是默许了她的留下
原来，这江湖上最让他感到无力应对的，并非刀光剑影，也非诡谲人心，而是一颗捧到他面前，他既想推开又忍不住想靠近的、滚烫的少女真心。他想护着，却不知如何护得周全；那朦胧的爱意尚未明晰，便已让他感到无所适从，无从下手
傍晚的余晖将街道染成暖金色，萧秋水双手插在袖子里，晃晃悠悠地又溜达到了早上与唐方起冲突的那个街角
果不其然，那个穿着劲装的窈窕身影还保持着那个出掌的姿势，僵硬地立在原地，只有一双喷火的美目在夕阳下格外明亮
萧秋水一看她这模样，顿时乐了，噗嗤一声笑出来，踱步到她面前，歪着头打量她，语气里满是戏谑
萧秋水“哟，唐方，你这是在这儿站桩练功呢？这么老半天了，连两个定身穴都冲不开？你们唐门的功夫，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唐方被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奈何口不能言，只能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凝成实质，如果目光能杀人，萧秋水早就被凌迟了
萧秋水“行了行了，别瞪了，再瞪眼珠子真要掉出来了。”
萧秋水掏了掏耳朵，一副“我怕了你了”的样子，手上动作却不慢，伸出两指，运起内力，在她被封的穴道上迅速一点一拂
穴道解开，那股僵麻感瞬间消退。唐方身体一松，几乎要软倒，但她强撑着站稳，恢复自由的第一时间，想也不想，反手一掌就带着凌厉的掌风，直劈萧秋水面门，这个登徒子，竟敢点她穴道，还摸她下巴，此仇不报非女子
然而，她的手腕刚挥到一半，就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精准地攥住了
萧秋水早就防着她这一手，握住她纤细却蕴含着力量的手腕，稍稍用力，便让她动弹不得。他挑了挑眉，看着唐方因愤怒而涨红的俏脸，懒洋洋地威胁道
萧秋水“喂，我说唐方，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呢？我刚给你解开，你又来？是不是还想再定在这儿吹吹晚风？”
唐方用力挣扎了一下，却发现他的手掌如同铁箍一般，纹丝不动。想到刚才那种动弹不得、任人宰割的憋屈感，她咬了咬下唇，终究是没再继续动作，只是又狠狠地送了萧秋水一个大白眼，表达自己的不满
萧秋水看着她那几乎要翻到天上去的白眼，心里莫名地有点不爽，虽然只有一点点。他撇了撇嘴，忽然眼珠一转，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让唐方警惕的、带着点坏心眼的笑容
萧秋水“我说，唐方。”
他拽着她的手没放，反而凑近了些，语气变得有些无赖
萧秋水“你老是送我白眼，礼尚往来，我也应该得送你点‘礼物’才行，不然岂不是显得我很小气？”
唐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愣，礼物？他能有什么好礼物？她警惕地看着他
唐方“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萧秋水“别动。”
萧秋水却忽然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声音压低了些许
这两个字出口，竟不像平时那般跳脱不羁，反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甚至……掺杂了一丝极细微、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温和力道
这突如其来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语气，像是一根轻柔的羽毛，猝不及防地在唐方的心尖上轻轻搔了一下。她怔住了，挣扎的动作下意识地停住，抬眸看向萧秋水
夕阳的光线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少年人清晰利落的轮廓，那双总是带着戏谑光芒的眼睛，此刻在暖金色的光晕里，竟显得有些……专注？
唐方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一股陌生的、微热的温度，悄悄爬上了她的脸颊，染红了耳根
就在她这失神的瞬间，萧秋水已经不由分说，握紧了她的手腕，拉着她朝一个方向走去
唐方“喂！你带我去哪儿？！”
唐方回过神来，又想挣脱
萧秋水“跟着走就是了，又不会卖了你这大小姐。”
萧秋水头也不回，手上力道却收紧了些，阻止她挣脱，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调调，但那片刻前的“温柔”余韵，却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唐方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
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腕，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与她微凉肌肤截然不同的温热触感，脸颊愈发滚烫。挣扎的念头不知怎的，就淡了下去
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任由他牵着，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顺从，跟上了他的脚步，融入了傍晚熙攘的人流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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