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檀香袅袅,李沉舟正执笔批阅着一些不甚紧要的文书,笔尖在宣纸上划过,留下沉稳而冷硬的字迹。他神情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药王未经通传便匆匆而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激动与谨慎的神色
“帮主!” 药王躬身行礼,声音因匆忙而略显急促,“属下有要事禀报!东厢房萧姨娘她……经属下诊断,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了!”
“啪嗒。”
李沉舟手中的紫毫笔应声而落,在刚刚写好的字迹上晕开一团浓重的墨渍,如同他此刻骤然被打乱的心绪
有喜了?
萧秋媃……怀了他的孩子?
这个认知像一道强烈的闪电,猝然劈入他冰封的心湖。刹那间,一股陌生而汹涌的、近乎本能的喜悦,不受控制地钻了出来——他要做父亲了?那个总是用炽热目光望着他、倔强得让人头疼的傻丫头,竟然孕育了他的骨血?
这瞬间的狂喜,像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花,明亮而灼热
然而,这火花仅仅闪烁了一瞬,便被更庞大、更沉重的黑暗迅速吞噬
喜悦之后,是排山倒海般的悲凉与恐惧
父亲?

他配吗?
他自身尚且活在剧毒缠身、仇敌环伺的阴影之下,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权力帮看似威风八面,实则内忧外患,谁也不知道明日会迎来怎样的风暴。他双手沾满血腥,仇家遍布江湖,连他自己都无法保证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这个孩子……这个流着他李沉舟血脉的孩子,一旦降生,将面临什么?
是作为权力帮帮主庶出子女的尴尬身份?还是因为他这个父亲造下的杀孽,而被无数人暗中觊觎、寻仇的悲惨命运?他甚至可以想象,将来若他身死,这个无辜的孩子可能会因为他而遭受怎样的折磨与报复……
他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压制那翻江倒海的情绪。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已只剩下冰封万里的决绝与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他抬起头,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直射向垂首等待指示的药王,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字一句地下令
李沉舟“这个孩子,不能留。”
药王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想说说萧姨娘如今身体虚弱,落胎极为伤身;想说说这毕竟是帮主的亲生骨肉;想问问是否再考虑一下……

然而,不等他开口,李沉舟那冰冷的目光再次扫来,带着加重了的威压,重复道,语气更加森寒
李沉舟“我的话,你没听清吗?去准备落胎的药物,务必……处理干净。”
那话语中的寒意与决绝,让药王瞬间噤若寒蝉,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被冻了回去。他深知帮主的脾气,此刻任何劝谏都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低下头,掩去眼中复杂的情绪,只能恭敬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应声道:“……是,属下……遵命。”
说完,他不敢再多停留一秒,几乎是逃也似的,躬身退出了这间弥漫着无形压力与冰冷决断的书房
房门被轻轻带上,书房内重新恢复了死寂。李沉舟独自站在原地,挺拔的身影在烛光下拉出长长的、孤寂的影子。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留下了几个深陷的月牙形血痕
那瞬间涌起的、关于“父亲”的微弱喜悦,早已被更深的痛苦与自我厌弃所碾碎。他再一次,用最残酷的方式,推开了可能拥有的温暖,也将那个尚在孕育中的、无辜的小生命,亲手扼杀在了冰冷的命令之下

萧秋媃在一片混沌与虚弱中缓缓苏醒,沉重的眼皮仿佛灌了铅。她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依旧有些发晕的额头,只觉得心里像是堵着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石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连日的悲伤与病痛让她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麻木
然而,当她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却看到坐在床边的赵师容脸上,竟带着一种与她此刻心境截然不同的、温柔而明亮的笑意
萧秋媃“师容姐姐……”
萧秋媃声音沙哑,带着不解。她不明白,在自己如此痛苦狼狈之时,为何赵师容会露出这般神情
赵师容见她醒来,笑意更深了些,她伸出手,轻轻握住萧秋媃微凉的手,声音如同春风般和煦
赵师容“秋媃妹妹,你醒了?感觉可好些了?”
她顿了顿,看着萧秋媃依旧迷茫而忧愁的眼睛,不再卖关子,柔声说出了那个足以改变一切的消息
赵师容“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呀……有身孕了,已经一个多月了。药王亲自诊的脉,断不会错的。”
“……”
有身孕了?
萧秋媃猛地睁大了眼睛,所有的迷茫和虚弱仿佛在这一刻被瞬间驱散。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师容,又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惊讶、意外、随即是汹涌而来的巨大欣喜

她……她怀了沉舟的孩子?
这个认知像一道温暖而强大的光,骤然照进了她连日来阴霾密布、冰冷绝望的心田。她那原本写满忧愁和苍白的脸上,终于一点点地,绽放出了发自内心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笑容
萧秋媃“真的吗?姐姐……这是真的吗?”
她声音颤抖,激动得连话都说不连贯,眼眶迅速泛红,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但这一次,不再是悲伤的泪水,而是喜悦与激动的结晶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仿佛能感受到那里正孕育着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这是她和沉舟的孩子……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真实的联结
然而,这份巨大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一想到李沉舟近日来那视她如仇敌般的冰冷态度,以及他可能对此事的态度,她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深深的失落与不安
萧秋媃“可是……”
她抬起泪眼,望向赵师容,声音里带着不确定的惶恐
萧秋媃“夫君他……他会愿意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吗?他……他那么讨厌我……”
赵师容看着她这患得患失的模样,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无奈。她连忙拍了拍萧秋媃的手背,语气坚定地安抚道

赵师容“傻妹妹,别胡思乱想!这是你们夫妻二人的骨肉,是沉舟的血脉,是天大的喜事!沉舟他……他知道了,定然也是高兴的。”
她刻意忽略了心中那一丝因为李沉舟反常的冰冷而产生的隐忧,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充满信心
赵师容“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放宽心,好好安胎,把身子养好。其他的,都有姐姐在呢,嗯?”
萧秋媃听着赵师容的安慰,看着她温柔而坚定的眼神,心中的不安稍稍缓解了一些。她重新低下头,双手护在小腹上,感受着那微小却真实存在的希望
无论如何,这个孩子的到来,都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让她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光芒
她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就在萧秋媃沉浸在那份失而复得的希望与忐忑中时,药王端着一碗刚刚煎好的汤药,步履沉重地走了进来
那碗药汁颜色深褐,散发着浓郁而独特的草药气味,与平日所见的安胎补药截然不同
赵师容和萧秋媃同时看向药王,都察觉到了他神色间的异常——那是一种混合着惶恐、不忍与无奈的复杂表情,眼神闪烁,甚至不敢与她们对视
赵师容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蹙起秀眉,沉声问道
赵师容“药王,这是什么药?为何神色如此慌张?”
药王闻言,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药碗几乎端不稳。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头深深埋下,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回……回夫人……这……这是……是帮主的意思……令属下……务必让萧姨娘服下此药……”
帮主的意思?
萧秋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比方才昏迷时还要苍白。她猛地明白了这碗药意味着什么
他……他竟然真的如此狠心,连他们的孩子都不肯留下
巨大的绝望如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猛地抓住身旁赵师容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的肉里,哭声凄厉而绝望,上气不接下气地哀求道
萧秋媃“姐姐!师容姐姐!不要……求求你……不要让他打掉我的孩子!我求求你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这个孩子了……他是我的命啊!姐姐……救救我的孩子……呜呜呜……”
她哭得浑身颤抖,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哭出来一般,那悲恸欲绝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不忍
赵师容看着怀中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的萧秋媃,再听到李沉舟竟下达如此冷酷无情的命令,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她一边紧紧搂住萧秋媃,轻拍她的后背安抚,一边忍不住低声埋怨
赵师容“沉舟他……他真是……糊涂!固执!”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转头对依旧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的药王斩钉截铁地说道
赵师容“这药,你端回去!萧姨娘这里,有我担着!帮主那边若是问起,你只管说是我赵师容的意思,不算你违命!”
药王如蒙大赦,连忙磕头:“是!是!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端着那碗如同烫手山芋般的药,逃也似的退出了房间
待药王离开,赵师容这才轻轻捧起萧秋媃泪痕斑驳的脸,用绢帕温柔地为她擦拭泪水,语气坚定而温柔
赵师容“好了,妹妹,别哭了,你看,药已经拿走了。有姐姐在,绝不会让人伤害你和孩子。”
萧秋媃依旧抽噎着,紧紧抓住赵师容的衣袖,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泪眼婆娑地望着她
赵师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道
赵师容“你乖乖在这里躺着,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姐姐这就去找沉舟,亲自跟他说清楚!定要让他收回成命!”
萧秋媃用力地点了点头,虽然依旧止不住泪水,但眼中总算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赵师容替她掖好被角,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带着一丝决然,转身快步离开了东厢房,朝着李沉舟书房的方向走去
赵师容步履匆匆,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径直来到了李沉舟的书房。她甚至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李沉舟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边,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他看到赵师容脸上那罕见的、毫不掩饰的愠怒,心中已然明了她的来意
李沉舟“师容……”
他刚开口,试图维持平日的冷静
赵师容却直接打断了他,将方才在东厢房发生的一切,以及萧秋媃那悲痛欲绝的模样,尽数道出。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赵师容“沉舟!你知不知道你刚才下达了一个多么糊涂的命令?!那碗落胎药,你是想逼死秋媃吗?”
李沉舟沉默了片刻,面对赵师容的质问,他无法再回避。他转过身,目光沉重地望向窗外那方狭小的天空,声音低沉而沙哑,终于将自己深藏的顾虑和盘托出
李沉舟“小容,你当我愿意如此?我身上的毒,江湖上的仇敌,权力帮这艘看似坚固实则危机四伏的船……哪一样不是悬在头顶的利剑?这个孩子,生下来便是庶出,身上流着我李沉舟的血,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可能一辈子都活在阴影、指摘和无穷无尽的危险之中!若我将来有不测,谁又能护他周全?我……我不能让他来这世上受苦!”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作为一个父亲(尽管他不愿承认)的无力与恐惧
然而,赵师容听完他的解释,非但没有理解,反而更加生气。她走到他面前,逼视着他那写满挣扎与痛苦的侧脸,语气尖锐地指责道
赵师容“是!你有你的顾虑,你的难处!可你呢?你只想到了未来的危险,却看不到眼前的绝望!秋媃那丫头,她如今还有什么?你的感情她求而不得,你的关怀她触不可及,她只剩下肚子里这个孩子,那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念想,唯一的光亮!你连这都要夺走,沉舟,你的心未免也太狠了!”
李沉舟张了张嘴,还想用那些“为她好”、“长远计”的理由来反驳,试图证明自己的“正确”
但赵师容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语气愈发激动
赵师容“你以为你这样做是在保护她?是在避免未来的痛苦?我告诉你,你这是在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她,也折磨你自己!那不仅仅是一个未成形的胎儿,那是你们的骨肉,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亲手扼杀他,将来午夜梦回,你扪心自问,真能无愧吗?!”
她看着李沉舟紧抿的唇和晦暗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将语气放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赵师容“夫君,如果你真的担心孩子将来的安危,好,我在这里向你保证!这个孩子,我和秋媃一起养!我会把他视如己出,倾尽所有去保护他,教导他,绝不会让他受到半分伤害!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容许任何人动他一根手指头!”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充满了母性的光辉与决绝的守护之意。她望着李沉舟,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爱,有心疼,但此刻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失望与不解
赵师容“沉舟,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风里雨里,刀山火海,我从未埋怨过你半分。”
她的声音微微哽咽
赵师容“可这一次……这一次,我真的……真的忍不住要说你几句。你这样做,不对!”
李沉舟被她这一番连珠炮似的、夹杂着愤怒、指责、却又包含着深切关怀与坚定承诺的话语,彻底击中了内心最柔软也最脆弱的角落
他僵立在原地,所有试图辩解、试图维持冰冷外壳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赵师容那从未有过的严厉目光,像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了他此刻行为背后的自私、懦弱与……残酷
赵师容那一番当头棒喝的话语,字字句句都砸在李沉舟的心上,将他那些自以为是的、包裹在“保护”名义下的冰冷与决绝,击得粉碎
他站在原地,挺拔的身躯竟显得有些佝偻,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巨大的波澜,那是被说中心事的狼狈,是深不见底的自责,更是无言以对的沉默
他看着赵师容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带着失望与痛心的眼睛,所有试图辩解、试图维持那可笑尊严的念头,都烟消云散。他确实……无话可说
赵师容发泄完心中的怒气,看着李沉舟这般沉默隐忍、甚至带着几分脆弱的样子,心头的气恼瞬间被心疼取代。她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或许说得太重了。她了解他,知道他所有的冷漠与强硬背后,藏着的是怎样一颗布满伤痕、不知如何是好的心

她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主动伸出手,握住了李沉舟那冰凉而微微颤抖的手,然后将头轻轻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声音放得极柔,带着安抚的意味
赵师容“沉舟……我刚才的话,说得重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她感受着他胸膛下那并不平稳的心跳,继续柔声劝道
赵师容“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你的顾虑我都明白。但是,打掉孩子这个念头,咱们就此放下,好不好?那是你的骨肉,也是秋媃活下去的希望啊。”
李沉舟被她温软的手握着,听着她放软的语气和恳切的请求,心中那筑起的冰墙彻底坍塌
他闭上眼睛,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直冲鼻腔,眼前瞬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他努力仰起头,想将那不争气的泪意逼回去,声音沙哑得厉害
李沉舟“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双手沾满血腥,仇敌遍布天下,自身尚且朝不保夕……我这样的人,如何配为人父?又如何配得上……你们如此待我?”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深沉的自我厌弃
李沉舟“你们……本该去找更好的人,平安喜乐地过一生,而不是跟着我,担惊受怕,甚至……连累骨肉。”
赵师容听着他这自暴自弃般的话语,心中大恸。她抬起头,看着他眼中那压抑的痛苦和泪光,用力地摇了摇头,脸上却绽放出一个温柔而坚定的笑容
赵师容“你错了,沉舟。”
她紧紧回握住他的手,目光清澈而真诚
赵师容“在我们心里,找的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或许……你是有些笨,不懂得如何表达,你的爱也总是比别人来得特别,来得曲折,甚至有时候……笨得让人生气。”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嗔怪,却更显亲昵
赵师容“但这又如何呢?至少,我和秋媃,我们都看到了你那颗冰冷外表下,真实的心。我们都愿意为你付出,等待。你看,我不是等到了吗?等到了你愿意接纳我,等到了你偶尔流露出的、笨拙的温柔。”
她将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看到东厢房里那个同样在痴痴等待的少女
赵师容“我相信,秋媃那傻丫头,也总有一天,会等到你愿意为她敞开心扉的那一日。所以,别再说那些配不配的傻话了,好吗?”
李沉舟听着她这番深情而包容的话语,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坚定不移的温暖,心中那片荒芜的冻土,仿佛终于渗入了一丝暖流。他再也抑制不住,伸出双臂,将赵师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脸埋在她馨香的发间,任由那复杂难言的情绪在胸中激荡、冲撞。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个沉默却用尽全力的拥抱
他抱着的,不仅仅是理解他、包容他的赵师容,更是那个在情感世界里笨拙、挣扎、却又被如此厚重深情包围着的,不堪的自己
是的,他很笨。笨到只会用伤害来掩饰在乎,笨到连如何爱人都要跌跌撞撞
但或许,正如师容所说,有人愿意等待,有人愿意教会他。这份认知,让他那充满自责与冰冷的心,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些许名为“希望”的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