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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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东国际机场VIP通道

“郑小姐看这里！请问您和吴家联姻是否为了挽救郑氏地产资金链？”

“传言吴家要求您签署婚前协议是否属实？”

长焦镜头几乎怼到郑绾绾苍白的脸上。香奈儿高定套装裹着她微微发抖的身体，LV行李箱轮子卡在地毯缝里。记者们腐尸般腥热的喘息喷在她后颈时，她终于想起给吴世勋发消息：【你死在哪了？】

指尖还没离开发送键，檀香混着雪松的熟悉气息突然笼罩下来。

吴世勋抱歉啊大小姐。

吴世勋老爷子非要我绕路取你最爱的蝴蝶酥。

吴世勋带着笑意的声音擦过她耳廓，温热手掌稳稳箍住她肩头。

吴世勋挽住我，现在开始收费每分钟十万。

保安组成的人墙瞬间割开丧尸潮。闪光灯在吴世勋纯黑羊绒大衣上炸出星斑，他低头对她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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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斯莱斯幻影后座

郑绾绾蝴蝶酥呢？

郑绾绾别告诉我真喂狗了。

车门刚隔绝外界喧嚣，郑绾绾立刻甩开吴世勋的手，像甩掉什么烫手山芋。

吴世勋喂给机场外眼巴巴等你的流浪狗。

吴世勋怎么？刚利用完我当人肉盾牌，翻脸就不认账？

吴世勋楼我腰那会劲可不小。

吴世勋慢条斯理地扯松领带，袖口那枚象征家族徽记的祖母绿纽扣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光。他侧头看她，嘴角噙着一丝惯常的、让郑绾绾从小就想揍他的戏谑笑容。

郑绾绾那是你突然拽我，谁稀罕搂你！

郑绾绾没好气地瞪回去，车厢里昂贵皮革的冷香也压不住她心头的烦躁。这场景太熟悉了，从小到大，每次她惹了麻烦，最后收拾残局的总是这个一脸欠揍的竹马。

吴世勋哦？不稀罕？

吴世勋哦，那三年前在悉尼机场，是谁抱着那个.....叫什么来着？

吴世勋哦，边伯贤？

吴世勋哭的跟生离死别一样，楼的那叫一个难舍难分？我看你挺稀罕的。

吴世勋忽然倾身过来，强大的存在感瞬间充斥了后座狭小的空间，膝盖若有似无地抵住她微凉的丝质裙摆。

郑绾绾吴世勋！

郑绾绾你少提他！还有，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心知肚明！

郑绾绾不过是两家老爷子几十年前酒桌上的戏言？你还当真了？

郑绾绾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指甲几乎要抠进身下的座椅。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吴世勋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缓缓靠回自己的座位，阴影勾勒出他线条分明的下颌。他没有点烟，只是用指关节轻轻敲击着中央扶手的木质面板，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吴世勋戏言？

吴世勋绾绾，我们认识二十几年了。

吴世勋郑爷爷拉着我的手把你交给我照顾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

吴世勋吴家祠堂里供着的，是当年你爷爷救我太爷爷一命的血书盟约。

吴世勋“守望相助，世代为姻”八个字，刻在两家的祠堂梁上，刻在老一辈的骨血里，你觉得是戏言？

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吴世勋我妈把你当亲女儿疼了二十几年，你妈看着我长大，早把我当半个儿子了。

吴世勋这场婚姻，没有合同，没有地皮，没有股票对赌。

吴世勋它绑着的是两家几代人的情分、承诺、脸面。

吴世勋你一气之下跑澳大利亚三年，我替你兜着。

吴世勋你谈恋爱，只要不过火，我也只当没看见。

吴世勋但现在，老爷子们发话了，你妈亲自去把你请回来，你觉得还由得你当它是儿戏？

他转过头，目光沉沉地锁住她，不再是玩世不恭，而是一种郑绾绾很少在他眼中看到的、近乎沉重的认真。

郑绾绾所有我就活该被绑在这该死的承诺里？

郑绾绾分个手都要偷偷摸摸的….

郑绾绾被他话里的分量压得有些喘不过气，那股在飞机上就萦绕不去的委屈和叛逆又涌了上来。

吴世勋没人绑着你。

吴世勋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下车，然后看着你妈气进医院，看着两家几十年的交情因为你彻底崩盘。

吴世勋看着那些等着看郑吴两家笑话的人得偿所愿。

吴世勋郑绾绾，你任性，但你不蠢。

吴世勋你知道后果。

吴世勋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通往市区的机场高速上，窗外的霓虹开始闪烁。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

忽然，一个冰凉坚硬的金属小盒子被塞进了郑绾绾紧握的拳头里。她低头，是那个熟悉的、印着老字号标志的蝴蝶酥铁盒。只是盒盖上，被人用利器歪歪扭扭地刻上了几个字，像是新歌的名字，又像是一句无声的控诉：

《不辞而别》 — BBH

郑绾绾的指尖猛地一颤，像被那冰冷的刻痕烫到。她猛地抬头看向吴世勋。

吴世勋已经转过头去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侧脸在光影明灭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只淡淡丢过来一句：

吴世勋顺手买的。

吴世勋还有…他发新歌了。

吴世勋名字.....挺应景。

排练厅的喧嚣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血液冲撞耳膜的轰鸣。边伯贤盯着屏幕上那张被放大的、熟悉又陌生的侧脸——郑绾绾。那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头。

边伯贤郑...绾绾？

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屏幕上滚动着刺眼的标题：“顶级财阀千金”、“世纪联姻”、“青梅竹马吴氏继承人吴世勋”……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钝刀，狠狠剐蹭着他刚刚被“失联”撕裂的神经。

手机从无力的掌心滑落，“啪”地一声砸在光洁的地板上，屏幕碎裂的纹路像他此刻崩坏的世界观。他踉跄一步，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镜墙。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如纸的脸，瞳孔因剧烈的冲击而失焦放大，额角渗出冰冷的汗珠，与排练后的热汗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边伯贤澳大利亚....小生意…Wendy…

他曾经深信不疑的碎片信息此刻疯狂地在脑中旋转碰撞，发出尖锐的嘲笑。他以为的坦诚相见，原来只是她精心构筑的透明牢笼！三年朝夕，一千多个日夜的耳鬓厮磨、肌肤相亲，那些他珍视的脆弱时刻、甜蜜私语……原来都建立在海市蜃楼之上！他对她的了解，浅薄得像个天大的笑话！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愚弄的羞辱感排山倒海般袭来，瞬间击溃了强撑的理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掏空，留下一个冷风呼啸的巨大空洞，比任何舞台失误都让他窒息。他引以为傲的观察力、他对人性的揣摩，在她面前溃不成军。他不是她的恋人，他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用完即弃的消遣品！

边伯贤嗬..

他试图吸气，喉咙却像被砂纸堵住，只发出濒死般的抽气声。眼前华丽的排练厅灯光开始扭曲旋转，刺得他眼睛生疼，视野边缘泛起绝望的黑雾。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顺着冰冷的镜墙缓缓滑坐到地上，蜷缩起来，像个被遗弃的孩子。碎裂的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定格在那张宣告他爱情死刑的新闻画面上。

世界在他周围彻底静音。他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徒劳地张着嘴，感受着名为“郑绾绾”的真相带来的、近乎灭顶的窒息。原来，心真的可以在一瞬间，碎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