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卷着雪沫子抽打在身上,燕迟和白枫顶风冒雪赶路。两人裹紧衣衫,只借着星月微光辨认方向,马鞭挥得愈发急促,只为能早一刻追上前方的身影。不知赶了多少路,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前方终于透出零星灯火。燕迟眼前一亮,随即放松跌坐在雪地里,寒气瞬间浸透衣衫,他却不管不顾,仰躺在雪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沾着雪粒,却咧开嘴笑。
燕迟鸢儿,我来了!
林雪鸢是被秦莞轻晃着唤醒的。她披衣起身,跟着秦莞和赶来的萧靖承快步走到偏房,就见燕迟昏迷在床,皮肤冻得发紫。
孙穆卿幸亏发现的及时,冻伤还不算严重,眼下正在给他们泡着药水浴,只是还未苏醒。
萧靖承还未醒?他们两个戍边多年,又深谙雪地行军之道,身体怎会受损至此?
孙穆卿那谁知道啊,若不是他的马通人性,只怕他们都要冻死在门口。
林雪鸢站在床边,目光落在他冻裂的嘴唇上,她指尖不自觉蜷起,连自己都没察觉,那份悄然爬上眉梢的焦灼。
林雪鸢傻子,这么冷的天赶什么急,命都不要了?
秦莞把熬好的药汁倒进瓷碗,林雪鸢便伸手要接过来。
林雪鸢我来吧。
一旁帮忙打下手的师兄见状连忙拦住,瞪圆了眼睛
孙穆卿少谷主,你要亲自给他上药?
林雪鸢嗯,对啊。
孙穆卿可他现在身上衣物都解了,身无寸缕!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嫁人?
萧靖承什么!不行,找别人来。
秦莞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伸手将两人往人往门外拉。
萧靖承莞儿,干嘛拉我,他们两个,我不同意!
秦莞你没看出来两人对对方都有心思,只是没表达出来,伯母和伯父不是也知道吗,你干嘛阻拦,再说了医者眼中哪有什么男女之别?心思都在救人上,又怎会顾忌这些?
萧靖承不是,不行!
秦莞什么不是不行,走,还有一个白将军等着呢,咱们去那边看看!
孙穆卿可那边现在也全光着呢……
萧靖承更不行,莞儿你先回房,我和你师兄去那边。
秦莞不行,为了以免你又跑来这边,师兄,白枫将军就拜托给你了,我先带这个麻烦鬼先走了。
孙穆卿好。
房内只剩下林雪鸢和昏迷的燕迟,她端着药碗走到床边,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脑子竟然有些乱。她自言自语道。
林雪鸢光着咋了?林雪鸢你看过的男男女女赤身裸体的人和尸体还少吗?眼下,先让这傻子殿下醒过来才最要紧。
燕迟是被窗外透进来的暖意唤醒的。意识回笼的瞬间,鼻尖先捕捉到一缕淡淡的清茶香,顺着视线往下,便看见林雪鸢趴在他的床边正睡着。她大概是守了许久,手臂垫在脸颊下,长发散落下来,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透过窗落在她的侧脸,将她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芒,连带着皮肤都泛着柔和的光晕。燕迟看得有些失神,这副模样的陆秋岑安静又柔软,美得像一幅画。指尖下意识地抬起,想替她拂开额前的碎发,可距离她脸颊还有寸许时又顿住。他怕惊扰了她,又怕这刺眼的阳光让她睡不安稳。燕迟轻轻侧过身,抬起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挡在她的额前,替她隔绝开那片晃眼的光亮。
掌心下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带着浅浅的起伏。他就这么维持着姿势,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暖又软。不知过了多久,林雪鸢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视线对上燕迟近在咫尺的脸时,才彻底清醒过来。
林雪鸢你终于醒了。
燕迟被她看得脸颊微热,手忙不迭收回来。他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
燕迟我去看看白枫怎么样了。
被子一掀开,凉意瞬间窜上来,他低头一看——自己居然没穿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