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十七岁的礼

镜中倒映出的少女，眉眼精致得仿佛经过匠人精心雕琢，肌肤如雪般白皙无瑕。她颈间那条象征凌家千金身份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她通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优雅而从容，宛如被万千宠爱包围着长大的名门闺秀，令人无可挑剔。

张颜齐灿芷，礼裙换好了没？爸爸已经在催了。

凌灿芷马上就好。

张颜齐需不需要哥哥进来帮个忙？

声音轻缓而柔和，如晨露沾湿的柳枝在微风中摇曳。那语调温柔似春日微风拂过花瓣，表面上满是关怀和温情，却隐隐透着一丝不自然的刻意。这所谓的“兄妹情深”，看似真挚动人，实则不过是一场表面文章。他们心知肚明，这份牵绊的基础不过是同母异父的冷硬事实罢了。

凌灿芷不用了，谢谢哥哥。

张颜齐嗯，那你快点，我先下楼了。

张颜齐低头瞥了眼腕上的手表，神情淡然从容，语气却不紧不慢地催促着身旁的女孩。

凌灿芷嗯。

宴会厅的喧嚣如潮水般漫入走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提起裙摆快步往三楼走去。

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门虚掩着，门缝中漏出几缕清冷的月光。凌灿芷攥紧裙摆，心跳随着靠近愈发急促——这是她十七岁生日最隐秘的“礼物”，也是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

推开门，暗纹地毯吸音效果极佳，脚步声如同浸了水的棉花般无声无息。房间中央的穿衣镜前，一件缀满碎钻的披肩随意搭在椅背上，折射的光芒刺得她眼尾隐隐作痛。

“吱呀——”衣柜门突然发出轻响，凌灿芷猛地转身，却见张颜齐倚在阴影里，月光在他侧脸上勾勒出冷硬的轮廓，和方才微信里的温柔截然不同。

张颜齐怎么上来了？

他声音依旧轻柔，步伐却缓缓逼近。

张颜齐不是说......不需要哥哥帮忙？

凌灿芷我、我来取备用项链...爸爸说晚宴要换造型。

凌灿芷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凉的雕花梳妆台，翡翠摆件硌得皮肤微微发麻，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裙上的珍珠。这话连她自己都觉得虚浮无力。

张颜齐垂眼瞥她发间，忽而笑了，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

张颜齐原来如此。

他抬手掠过她耳畔的碎发，指腹擦过她颈侧时，凌灿芷浑身骤然绷紧，却听见他低声说道。

张颜齐这条钻石项链...和你很配，不过...

话音未落，楼下宴会厅的喧哗猛地高涨，像是有人摔碎了水晶杯。凌灿芷趁机躲开他的手，抓起披肩往身上裹。

凌灿芷我、我先下去了！

转身时，袖摆扫落了梳妆台上的银质香水瓶，玻璃碎裂的清脆声中，她看见张颜齐望向自己的眼神，像夜鹰盯住猎物般藏着汹涌的情绪，那是她不敢细想的东西。

台阶上的水晶灯突然炸出强光，凌灿芷踉跄半步，听见楼下宾客喊着“寿星登场”。她仰头看向二楼围栏后，张颜齐正低头看手机，屏幕的幽光映得他嘴角扬起一道弧度，仿佛早已预判了一切。

宴会厅中央，悬挂于穹顶的水晶灯把凌家老爷子的银发映照得熠熠生辉。他朝凌灿芷招手时，钻石袖扣泛出细碎的光芒，与她颈间的项链遥相呼应——这是凌家给予真千金的体面，也是困住她的金丝笼。

张国梁灿芷，快下来。

刚踏上主宾台，周震南的身影便撞入视线。他倚在雕花柱旁，校服领口松垮，指尖转动着银质打火机，火苗明灭间灼热得仿佛能烧尽她紧张的吞咽声。

凌灿芷爸爸好。

凌灿芷缓步走到张国梁身旁，微微偏头，声音轻柔地打起了招呼。她的语气平缓柔和，让人不由得心生几分亲近。

周震南寿星怎么躲在楼上？

周震南突然开口，烟酒气夹杂着雪松香水扑面而来，惊得周围宾客纷纷侧目。凌灿芷攥紧披肩，听见父亲笑着替他打圆场。

张国梁这是震南啊，最近总来家里...年轻人热闹。

凌灿芷震南哥哥好。

周震南灿芷妹妹好。

张国梁灿芷你先和震南聊着，爸爸去陪一下夏伯伯。

凌灿芷爸爸再见。

周震南伯伯再见。

目送张国梁的背影渐行渐远，周震南却悄然迈近了半步。他的喉结轻轻擦过她的耳际，带来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栗。

周震南我给寿星妹妹准备了礼物。

他的指腹轻触她的手背，微微用力，将她往暗角处牵引——那里，何洛洛倚在落地窗旁，校服领带松垮得肆意，俨然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当他捕捉到她的身影时，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竟悄然扬起了一道温柔的弧度，眸底翻涌的炽热如深海暗潮，唯有她能读懂其中的温度。

姚琛的笑声从另一侧炸开，香槟杯碰撞出脆响。

姚琛凌家千金的生日，怎么能少了我的贺礼？

他晃着手中的水晶杯走来，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低哑气声说。

姚琛躲得过张颜齐，躲得过我？

指尖掠过她腰线，将她推向更加混乱的局面。凌灿芷深吸一口气，转身时却撞进张颜齐的目光。他站在二楼围栏，手机屏幕已然熄灭，黑眸中翻涌着风暴般的暗涌，似在无声宣告：“你逃不掉。”

楼下宾客的喧闹声依旧不绝于耳，父亲催促她切蛋糕的声音显得遥远。而四个男人的注视，宛如四张细密交织的网，将她十七岁的生日缠绕成解不开的情劫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