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

云端的硝烟还未散尽，灵山崩塌的碎石裹挟着佛光坠落，像一场盛大而惨烈的流星雨。北宸坠落在一片荒芜的戈壁上，胸口的伤还在渗血，那是与如来佛祖对掌时留下的痕迹。他挣扎着坐起身，拂去落在肩头的尘埃，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褪去了天蓬元帅时的憨态，只剩下属于北极四圣之首的凛冽与英气。

他本是北宸，执掌北极紫微宫，受天庭敕令镇守北方，论地位与神通，远超那个后来被贬下凡的天蓬。只是为了夺回被灵山觊觎的道门气运，他才化名天蓬潜入天庭，步步为营，直至今日率天兵踏碎灵山山门。可他终究还是算漏了一步——他们要的从来不止气运，还有灵猴血。

那泼猴，他的猴哥，终究还是成了别人的疗伤药引。

北宸闭上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戾气与痛惜。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神力因强行催动而紊乱，灵山崩塌时的冲击更是让他元气大伤。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他必须活下去，才能查清猴哥的下落，才能逆转这盘被算计好的棋局。

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踏在碎石上“咯吱”作响，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风。北宸猛地睁眼，迅速敛去眼底的锋芒，换上一副茫然无措的神情，眼神涣散地看向来人。

孙悟空提着金箍棒站在他面前，火眼金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身上的金甲沾了血污，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嘴角却依旧噙着那抹惯有的嘲讽：“呆子，你怎么在这儿？”

北宸眨了眨眼，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与困惑：“你认错了，我不是天蓬。”

孙悟空挑了挑眉，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圈，“咻”地一声杵在地上，震得周围碎石跳了跳。“少装蒜，”他往前走了两步，逼近北宸，“就算你换了张脸，你身上那股子蠢气……哦不，是气息，我还能闻错？”

北宸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维持着茫然。他知道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厉害，稍有不慎便会露馅。他垂下眼，看着自己渗血的伤口，声音带着虚弱的沙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很高的地方掉下来，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他故意加重了“记不清”三个字，眼角的余光瞥见孙悟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孙悟空盯着他看了半晌，火眼金睛里的金光忽明忽暗，似乎在探查他话语的真假。戈壁上的风卷起沙砾，打在两人身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北宸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自己的脸，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他在赌。赌孙悟空对“天蓬”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兄弟情，赌他此刻的疲惫与混乱，赌自己这半真半假的失忆能暂时蒙混过关。

良久，孙悟空才移开目光，哼了一声，语气缓和了些：“罢了，先跟我走。这儿不是你待的地方。”

北宸松了口气，却没立刻起身，只是抬头用那双“失忆”的、带着些许依赖的眼睛看着孙悟空：“你……认识我吗？”

孙悟空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金箍棒扛在肩上，背影在残阳下拉得很长：“啰嗦。走了。”

北宸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猴哥，你等着，我不会让你白白被算计。这盘棋，该由我来重下了。他扶着地面，缓缓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跟上孙悟空的脚步，将北极四圣之首的锋芒彻底藏进那副“失忆”的皮囊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