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夏送走夏一一和顾辞臣后,独自站在公寓窗前,看着两人手牵手走在梧桐树下的背影,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口,才缓缓收回目光。窗台上,夏一一送他的吉他钥匙扣静静躺着,木质纹路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可指尖触到的温度,却凉得像晚秋的风。
他转身走到书架前,抽出那本夏一一送回来的设计书——书的扉页上,还留着她以前画的小涂鸦,是一朵简笔画的海棠花,旁边写着“贺知夏,借你看三天,不许弄脏哦”。字迹娟秀,带着她独有的俏皮,可现在看来,却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手机突然响起,是千丞打来的电话:“贺哥,晚上出来喝酒啊?我发现一家新开的清吧,氛围还不错。”
贺知夏犹豫了几秒,还是答应了:“好,地址发我,我一会儿过去。”他不想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公寓里,怕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意,会在寂静里翻涌成潮。
清吧里灯光昏暗,舒缓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千丞已经点好了酒,看到贺知夏进来,连忙招手:“这边!我点了你爱喝的威士忌,加了冰。”
贺知夏走过去坐下,拿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烧得人发疼,却压不住心里的酸意。千丞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没敢多问,只是陪着他一杯接一杯地喝。
“你说,”贺知夏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是不是太傻了?明知道她心里有人,还一直凑上去,以为只要陪在她身边,总有一天她会看到我。”
千丞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不傻,喜欢一个人没错,只是缘分没到而已。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在她最难的时候陪着她,帮她走出阴影,现在她幸福了,你也该放过自己了。”
贺知夏苦笑了一下,又喝了一口酒:“放过自己?哪有那么容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在美术社里对着一幅海棠花画发呆,阳光落在她的发梢,连皱眉的样子都好看。从那时候起,我就忍不住把目光放在她身上,默默帮她收拾散落的画笔,替她挡掉那些无聊的追求者,甚至在她和顾辞臣分手后,第一时间提出让她搬来一起住,怕她一个人难过。”
“我以为,只要我够耐心,够细心,总有一天能走进她心里。可我忘了,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别人的主角,我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个配角,是她难过时的依靠,是她走出阴影后的路人。”
他说着,眼眶渐渐红了。千丞没说话,只是递过一张纸巾,拍了拍他的背——有些情绪,只能靠自己慢慢消化,别人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无济于事。
喝到半夜,贺知夏才晕晕乎乎地离开清吧。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一吹,酒意更浓了。路过一家花店,门口摆着几盆盛开的海棠花,粉白的花瓣在路灯下泛着柔和的光,像极了夏一一笑起来的样子。
他停下脚步,看着海棠花,眼眶突然湿了。以前,他总喜欢买一束海棠花放在公寓里,因为夏一一说过,海棠花的香气很温柔,闻着让人安心。现在,公寓里再也没有海棠花了,也再也没有那个会对着海棠花笑的女孩了。
回到公寓,贺知夏倒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翻出和夏一一的聊天记录。里面有她吐槽顾辞臣的话,有她分享设计灵感的片段,还有她发来的猫咪照片,每一条他都认真回复,甚至会反复斟酌用词,怕说错话让她不开心。可现在再看,那些聊天记录像一把把小刀子,把他的心割得生疼。
他想起上次在古镇,夏一一被人群挤到,他下意识想上前,却看到顾辞臣已经先一步护在她身边;想起她感冒时,他熬了姜汤,却看到顾辞臣捧着保温杯,里面是她更喜欢的红糖姜枣茶;想起她修改设计图到深夜,他准备好夜宵,却收到顾辞臣发来的消息,说已经给她订了她爱吃的糖水……
原来从很早开始,他就只是个“备选”,是顾辞臣不在时,夏一一暂时的依靠。他以为的“默契”,或许只是她出于朋友的信任;他以为的“靠近”,不过是她走出失恋阴影的过程。现在顾辞臣回来了,带着歉意和改变,她自然会回到顾辞臣身边,而他,就该慢慢退出。
贺知夏把手机扔在一边,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和夏一一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轻松又温暖的时光,像电影片段一样在眼前闪过,每一个画面都让他心里更酸一分。
他知道,这份爱意,就像随风而起的蒲公英,风一吹就散了,可心里的执念,却像扎了根的海棠树,怎么也拔不掉。或许,他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慢慢放下这份喜欢,才能真正做到“风止意平”。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沙发上,安静得只剩下贺知夏的呼吸声。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就这样吧,祝她幸福,也祝自己,能早日走出这段没有结果的喜欢,找到属于自己的阳光。
只是,风止了,意难平。那份没说出口的爱意,终究成了他心里最遗憾的秘密,像落在心尖上的海棠花瓣,轻轻一碰,就会泛起一阵酸涩的疼。
贺知夏醒时,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宿醉后的头痛还在隐隐作祟。他撑着沙发坐起来,看到茶几上散落的空酒瓶,还有手机屏幕上未退出的聊天界面——停留在他和夏一一的最后一条对话,是她发来的“贺知夏,谢谢你呀”,后面跟着个笑脸表情。
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犹豫很久,最终还是没敢点开对话框,只是默默将聊天记录归档,放进了“好友”的文件夹里,和那些没说出口的心动,一起藏在角落。
起身走到阳台,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过来,让他清醒了几分。楼下的小花园里,几株海棠树的花瓣落了一地,粉白的残瓣被风吹得打转,像极了他此刻凌乱的心绪。他突然想起以前和夏一一住在一起时,每天早上都会帮她给窗台上的海棠花浇水,她总说“贺知夏,你浇花的样子比画图还认真”,那时他只是笑,没敢说“因为是你的花”。
如今,花还在,浇水的人却换了,连看花开的心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贺知夏换了身衣服,决定去以前常和夏一一去的那家早餐店。店里的老板还认识他,笑着打招呼:“小伙子,好久没来了,还是老样子?豆浆加油条,再加个茶叶蛋?”
“嗯,麻烦您了。”贺知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正是以前夏一一常坐的地方。看着窗外路过的情侣手牵手走过,女生手里拿着和夏一一以前常买的同款发绳,他心里又泛起一阵涩意。
早餐很快上桌,豆浆还是温热的,油条也还是酥脆的,可他却尝不出以前的味道。以前和夏一一一起吃早餐时,她总喜欢把茶叶蛋的蛋黄剥给他,说“我不爱吃蛋黄,你帮我吃掉”,现在没人给她剥蛋黄了,她应该也能自己吃掉了吧?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是夏一一打来的。贺知夏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连忙接起:“喂,一一?”
“贺知夏,你是不是把你的设计手稿落在以前的公寓了?我刚才收拾东西看到了,就在书架最上层。”夏一一的声音带着一丝雀跃,“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送过去?或者我给你寄过去也行。”
“不用麻烦你,我自己过去拿吧。”贺知夏连忙说,“我现在在外面,等会儿就过去。”
挂了电话,贺知夏匆匆吃完早餐,快步往以前的公寓赶。他知道,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以“拿东西”为借口,再和夏一一单独见面了。
到了公寓楼下,夏一一已经在等他了,手里拿着一叠设计手稿。看到他,她笑着递过来:“给你,幸好我收拾东西看到了,不然说不定就弄丢了。”
“谢谢你,麻烦你了。”贺知夏接过手稿,指尖触到她的手,温热的触感让他心里一颤,连忙收回手。
“不麻烦,”夏一一笑着说,“对了,我和顾辞臣下周要去看海棠花展,你要不要一起去?听说这次有很多稀有品种的海棠花,特别好看。”
贺知夏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知道,夏一一只是出于朋友的好意,可他却没勇气答应——他怕看到她和顾辞臣并肩站在海棠花下的样子,怕自己会忍不住泄露心里的情绪。
“不了,我下周要去外地出差,可能没时间。”贺知夏撒谎了,他根本没有出差,只是不想再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这样啊,那太可惜了。”夏一一有些失落,“那等我们回来,给你带照片看。”
“好。”贺知夏点点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嗯,再见。”夏一一挥手和他告别。
贺知夏转身离开,不敢回头,怕自己会忍不住停下脚步。他能感觉到,夏一一的目光还落在他身上,可他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笑着回头对她说“一起走”了。
走到路口,贺知夏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夏一一还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顾辞臣刚给她发来的消息,嘴角带着幸福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真的该退出了,她的幸福里,再也不需要他这个“朋友”了。
回到新公寓,贺知夏把设计手稿放在书架上,和那本夏一一送回来的设计书放在一起。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海棠花,心里默默说:再见了,夏一一。再见了,我没说出口的喜欢。
风又吹来了,带着海棠花的香气,却吹不散他心里的意难平。这份藏在海棠花影里的喜欢,终究成了一场未完成的梦,在时光里慢慢沉淀,变成了他心里最珍贵也最遗憾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