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的碎片在晨光中悠悠漂浮，宛如被冻结在空中的萤火虫。我跪在地上，膝盖正好压住半截龙骨，那尖锐的边缘生生硌进骨头里，疼得让人倒抽凉气。手心里紧紧攥着吊坠，金属片上的温度依然未散。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五个黑衣人站成扇形向我围拢过来，靴子碾过晶石地面，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放下武器。”为首的黑衣人抬手一挥，五枚龙形吊坠同时泛起猩红的光芒，“你不是我们的对手。”
我没有回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吊坠的边缘，金属片上似乎还残留着白狐的指纹。那股雪松的清香愈发浓烈，混着血腥味直冲鼻腔，让人头脑一阵晕眩。
身后的锁链突然崩裂，发出低沉的闷响，整个大厅随之震颤了一下。几片血珠碎片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地敲击着太阳穴，一下比一下急促。
“最后一次警告。”为首的男人向前迈了一步，吊坠上的红光更加耀眼。
我动了。
脚跟猛地蹬地窜了出去，肩头狠狠撞上最近那人的胸口。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往后退，靴底在地面划出凌乱的痕迹。其余四人立刻包抄上来，刀刃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寒气沿着手臂蔓延上来。
白狐的吊坠突然发烫，银光从指缝中渗出。我一个转身避开劈来的匕首，手腕顺势抹过对方的手臂——那人的皮肤瞬间结上一层薄霜。
“什么？”有人惊呼出声。
更远处传来更多的脚步声，至少还有十几个人正在逼近。我甩开那被冻僵的手腕，反手抓住身后袭来的刀刃。掌心被刀锋割破，鲜血滴在吊坠上，映出模糊的倒影。那个倒影告诉我，她还在等我。
“让开！”为首的黑衣人怒吼了一声。
可没有人动。他们的目光全都死死盯着我掌心里的吊坠，那眼神仿佛见到了鬼魅。
寒气在体内肆意奔涌，与龙纹的力量纠缠不清。我能感觉到血管在膨胀，皮肤下的什么东西像是要撕裂开来。
“快跑！”那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穿透了层层阻碍，直击我的耳膜。是白狐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和决绝。
我猛地抬起头。那些血珠碎片忽然开始震动，在空中画出奇异的轨迹，组成一道模糊却清晰的虚线，直指通道深处。
身后的武器出鞘声此起彼伏。但我已经没时间犹豫了，咬紧牙关冲向那道光痕。背后的脚步声急促而密集，像是大雨砸在青石板上，啪啪作响。
“拦住他！”
第一根骨刺从后背钻出来的刹那，我正好穿过最后一片血珠的光影。剧痛让视线瞬间模糊成一片黑色，但身体的速度却更快了。身后传来惊叫声，还有某种巨大的生物撞击地面的轰鸣。
通道里的寒气比外面更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滑溜的冰面上，靴底打滑，险些摔倒。然而，那股熟悉的雪松香味愈发浓烈，就在这条路的尽头萦绕。
“等着我。”话音刚落，头顶的水晶灯突然熄灭。黑暗一瞬间吞噬了整个通道，只有胸前的吊坠还微微发亮，散发出一圈柔和的银光。
我摸着墙壁往前走，指尖触到了某种湿润的东西。血。墙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抓痕，一直延伸到黑暗的深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熟悉的气息，夹杂着血腥和绝望的味道。
“白狐……”我低声呼唤。
回应我的是一声低沉的咆哮，像是野兽的嘶吼，又像是某种巨大的机器启动。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前方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我加快脚步。身后的追兵暂时没有跟上来，但我知道他们不会放弃。龙纹在皮肤下游走，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新的疼痛，像细小的毒蛇在啃噬神经。
突然，一抹银光从拐角处闪过。速度快得像是错觉，但那一瞬间我真的看到了。那抹光色，和白狐消散时的光芒一模一样。
“那边！”有人发现我了。
枪声骤然炸响，子弹擦过耳畔，击中墙壁发出刺耳的叮当声。我扑向拐角，顺势滚进一个更大的空间。身后的追兵发出惊呼声，紧接着是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
我抬起头。眼前的景象让我忘记了如何呼吸。
这个地下大厅比我想象中要深得多，四周的墙壁上嵌满了发光的水晶，将空间照得如同白昼。而在大厅中央，一根巨大的冰柱直插天际，宛如冻结的时光雕塑。透过冰层，隐约能看到人影——有的蜷缩着，有的张开双臂，像是被封印的幽灵。
我的心猛然狂跳起来。在最上方，一抹熟悉的白色长发映入眼帘。
“白狐！”
我毫不犹豫地冲向冰柱。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但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指尖刚刚触碰到冰面，一股刺骨的寒意便顺着手臂蔓延开来。这不是普通的冰，而是某种特殊的封印，蕴藏着无法言喻的力量。
“找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头望去，一个人影站在大厅穹顶的裂缝边缘，黑色风衣在风中猎猎飘动。
“你以为她是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你的守护者？”
我握紧吊坠，寒气与龙纹的力量同时涌上，掌心的伤口更深了。
“她是……”我的声音微微发抖，“她是白狐。”
那人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带着几分疯狂和嘲弄。
“白狐早就死了。”他说，“你现在看到的，只是组织制造的复制品罢了。”
我摇头，想要冲上去揍他，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无法动弹。
“看看清楚。”他指向冰柱，“那些都是失败品。苏家的血脉实验造出了上百个苏若雪，每一个都带着不同的缺陷。”
冰柱里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我看到，有些人的脸上布满了裂痕，像是破碎的玻璃；有些人的瞳孔完全漆黑，没有一丝生机。
“但她是真的……”
“真的？”他冷笑，“你觉得她为什么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因为她被设定成了那样。她的每个细胞都在执行程序。”
我后退一步，背部撞到冰柱，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却压抑不住胸口翻腾的怒火。
“你说谎……”
“睁大眼睛好好看吧。”他抬手，冰柱表面开始融化。最先融化的是一具女尸，她的眼球缓缓转动，对着我露出诡异的微笑。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
我转身就想逃，却被眼前的景象定住了。白狐的脸出现在冰柱表面，但她的目光陌生得可怕。那不是我认识的白狐，而是一个冷血的机器。
“吴青凌……”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毒蛇缠绕着我的神经，“任务完成了。”
我捂住耳朵，可声音还是钻了进来，冰冷而机械。
“现在轮到你了。”
冰柱开始全面解封，无数银光从内部喷涌而出，形成一场微型的风暴。那些复制体的眼球缓缓转动，有的甚至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我踉跄着后退，撞在某个东西上。回头一看，六个黑影从不同方位浮现，胸前的龙形吊坠组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
寒气在体内奔涌，龙纹在皮肤下游走。我能感觉到血管在膨胀，皮肤下的力量正在撕扯。
吊坠突然升温，金属片上的指纹似乎在回应着什么。我低头看去，一抹银光在吊坠内部流转。那是……白狐的气息。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我冷笑出声，手指摩挲着吊坠的边缘，金属片上还留着她的温度。
“她教过我一件事。”我抬起目光，看向穹顶的男人，“真正的战斗，从来都不是靠人数取胜。”
体内的力量猛然爆发，血液沸腾的声音充斥耳边，皮肤下的龙纹剧烈跳动起来。我冲向最近的黑衣人，速度快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他举起武器试图格挡，但我的拳头已经穿透了他的防御。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因为我徒手接住了他的刀刃。
鲜血顺着刀锋滴落，却在半空中冻结成冰珠。我盯着他脸上的震惊表情，将刀刃一点点掰断。
“你们根本不知道，她教会了我多少东西。”
身后传来破空声。我本能地侧身躲闪，一枚飞镖擦着脸颊飞过，钉入地面时已经结满了霜花。
“包括怎么在绝境中反击。”我低声道。
猛然转身，掌心对准袭击者。一道寒气喷涌而出，那人来不及躲闪，整条手臂瞬间被冰封。他惨叫着倒地，其余黑衣人只是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如同看着一个怪物。
穹顶的男人嗤笑了一声：“看来实验品之间也会互相感染。”
“那就让我证明给你看。”我抹掉脸上的血迹，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真正的白狐，从来不是你们能控制的东西。”
吊坠的光芒愈发炽烈，我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反而让我更加清醒。
“你们想知道为什么她总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出现吗？”
我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冰面立即蔓延出蛛网般的裂痕。
“因为她早就在我身上留下了标记。”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和冰冷的气息。我知道时间不多了，但没关系。只要还能呼吸，就还有机会找到她。
真正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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