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海水灌进眼睛时，我下意识闭紧双眼。咸腥的味道在鼻腔里炸开，慕澜的体温正在流失。他整个人软趴趴地搭在我背上，锁骨处的红痕像活过来似的，顺着血管往四肢蔓延。
季然游在我右侧，手中的匕首闪着幽蓝冷光。他朝我比了个手势——往前二十米就是入口。
我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往前冲。慕澜的长发缠在我脖子上，像是某种诅咒的锁链。他的血还在流，滴在水里化成银色光点，飘飘荡荡地散开。
"快到了。"季然的声音隔着水流传来，模糊不清。
我看到那座遗迹的时候，差点以为是自己缺氧产生的幻觉。巨大的人鱼雕像横卧在海底，尾巴断裂处长满青苔，空洞的眼眶里游过几条银鱼。残破的石柱像折断的肋骨，歪歪扭扭插在沙地上。
季然一把推开半掩的石门，我背着慕澜滑进去。水流突然变得粘稠，像是融化的沥青。
"把他放那儿。"季然指着中央的石台。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有些已经剥落，但还能看出是人鱼族特有的螺旋纹路。
我把慕澜轻轻放下，他的嘴唇泛着青紫，睫毛结满冰晶。那些红痕已经蔓延到手腕，像是要从皮肤底下钻出来。
"别睡。"我抓住他的肩膀摇晃，"看着我，醒过来。"
他眼皮颤了颤，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轻响。我这才发现他锁骨下方还留着一道细长的伤口，就是刚才用试管划的。那里的血还是荧光的，在黑暗中幽幽发亮。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季然蹲在石台边缘，手指抚过凹陷的刻痕。
我低头看去，那些扭曲的符号突然开始发光。红光顺着纹路流淌，就像慕澜身上的诅咒在爬行。
"献祭者之心......"季然念出声，"必须用契约双方的血......"
"闭嘴！"我猛地转身，拳头砸在石壁上。碎裂的贝壳簌簌往下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让他当祭品。"
季然没说话，但眼神分明在说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慕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我赶紧扶住他。他吐出的血滴在石台上，立刻被那些符文吸干。整个遗迹都震了一下，像是有东西在下面翻身。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我盯着他泛着红光的眼睛，"解除契约需要牺牲一个人，所以你刚才才想切断契约？"
他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我不想连累你......"
"连累？"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你以为装昏迷就能瞒过去？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承担这种事？"
他想挣扎着坐起来，却被我按回石台。他的手背贴着我的掌心，冷得吓人。
"听着，"我凑近他耳边，"不管契约是什么，既然我已经买了你，那就该由我来承担后果。"
他眼底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又变成固执的倔强："你不明白...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季然突然拉住我的胳膊："少爷，有东西来了。"
我转头看向入口，水流正诡异地打着旋儿。远处传来低沉的吟唱声，像是从深海最底部传来的哀歌。
"韩镜。"慕澜喃喃道，"他来了。"
话音刚落，整座遗迹就开始震动。石柱上的符文忽明忽暗，漂浮在空中的尘埃形成诡异的图案。
"这不是解除契约的地方，"季然快速翻看墙壁上的刻痕，"这是封印仪式的现场。他们打算把慕澜永远困在这里。"
我回头看了一眼，慕澜的红痕已经蔓延到脖颈。他的瞳孔泛着血色，像是某种古老生物即将苏醒。
"陆沉舟，"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快走，现在就走。"
"笑话。"我把他的手按在胸口，"你以为我会丢下你？"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似痛苦似愉悦的轻叹，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某种不属于人类的心跳声。
"找到那个盒子。"他忽然说，"在最深处的祭坛上，只要拿到它......"
"然后呢？"我盯着他泛红的眼睛，"然后你要消失吗？"
他别开脸，一缕头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我伸手撩开，触到冰凉的皮肤。
"你知道吗，"我慢慢说，"拍卖那天我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是条带刺的美人鱼。现在倒好，刺没了，只剩一条快死的鱼。"
他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怒意："谁要你管......"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打断。他的身体弓起来，那些红痕开始发光。石台上的符文跟着亮起，整个遗迹都在颤抖。
"找到了！"季然从通道尽头跑回来，手里攥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盒，"但是......"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淹没。入口处的水流疯狂旋转，一个修长的身影逆着漩涡走来。
"欢迎来到我的舞台。"韩镜的声音带着熟悉的从容，"陆先生，准备好接受命运了吗？"
我挡在慕澜身前，感觉到他颤抖的手指抓住我的衣角。
"季然，"我低声说，"带着盒子先走。"
"可是......"
"这是命令。""快走！"季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里要塌了！"
我抱起几乎昏迷的慕澜，朝着季然的方向狂奔。韩镜的笑声在身后回荡："契约究竟会吞噬谁呢？"
慕澜在我怀里轻轻动了一下，嘴唇贴着我的耳垂："对不起......"
我没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水流越来越急，黑暗越来越深。在最后一块天花板塌陷之前，我看到了通道尽头的光。
然后，我们冲进了更深的黑暗。
季然咬咬牙，转身消失在另一条通道里。韩镜轻笑一声："想逃跑？这座遗迹会吃掉所有入侵者。"
慕澜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听着，契约必须两个人一起完成仪式。如果你现在逃走，还能......"
"闭嘴。"我把他的手按在胸口，"我说过多少次了，既然买了你，就不会轻易放手。"
韩镜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整个遗迹开始坍塌。巨大的石块砸向地面，激起漫天尘埃。
"快走！"季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里要塌了！"
我抱起几乎昏迷的慕澜，朝着季然的方向狂奔。韩镜的笑声在身后回荡："契约究竟会吞噬谁呢？"
慕澜在我怀里轻轻动了一下，嘴唇贴着我的耳垂："对不起......"
我没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水流越来越急，黑暗越来越深。在最后一块天花板塌陷之前，我看到了通道尽头的光。
然后，我们冲进了更深的黑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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