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板端来的温水还冒着细雾,瓷杯底在藤桌上蹭出轻浅的声响。他把其中一杯往林珏面前推了推,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笑着冲南茉摆手:“南总要是不嫌弃,等会儿走的时候挑束向日葵?刚从花市拉来的,花瓣都带着劲,插在办公室看着也敞亮。”
南茉指尖刚碰到杯壁,就听见林珏低低开口:“陈叔,新到的玫瑰还没剪根,我等会儿整理好,您先去后屋歇会儿吧。” 他说话时,指尖还搭在画夹边缘,指节微微用力——刚才和南茉单独相处时的局促还没完全散,这会儿有陈老板在,反而更不自在。
陈老板看了眼林珏泛红的耳尖,又看了看南茉眼底的笑意,笑着应了声“好”,拎着空水桶往后屋走。路过林珏身边时,还故意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嘴型比了个“加油”,才撩着门帘进了后屋,连门都没关严,留了道缝透气。
风铃挂在门口,被穿堂风拂得叮当作响。店里只剩两人,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画纸上,映出上面细细的铅笔痕迹。林珏捧着水杯,目光落在杯壁凝结的水珠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头看向南茉,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南茉,你……你真觉得我的稿子,能用上吗?” 他问得谨慎,眼底藏着点不确定——自从被亲戚诬陷后,他连拿出设计稿的勇气都快没了,更别说被人认可。
南茉指尖摩挲着杯沿,认真点头:“老城区改造不是拼商业噱头,得贴着居民的日子来。你画的巷口遮雨棚,连张阿婆买菜时放菜篮的位置都留出来了;还有便民长椅的高度,刚好能让老人坐下不费劲——这些细节,比那些空泛的‘网红设计’有用多了。” 她顿了顿,想起小七提过的“挪用遗产”谣言,又补充道,“至于之前的误会,我已经让李律师开始整理证据,你要是有爸妈的银行卡流水、或者亲戚诬陷你的录音,随时发给我,不用有顾虑。”
林珏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水杯,水珠顺着指缝滴在浅灰色的裤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抬头看了南茉一眼,又快速低下头,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发颤:“谢谢……我爸妈走后,除了陈叔和张阿婆,没人愿意信我。上次我试着跟邻居解释,他们还说我是‘装可怜骗同情’。” 话刚说完,他就把脸转向窗边,怕南茉看见他泛红的眼眶——这些委屈憋了太久,今天被人轻轻戳破,反而忍不住红了眼。
【谢逸尘刚散会,正在办公室问助理找林珏的事。助理没敢说伪造“抄袭通知书”的事,只说“林珏态度强硬,暂时不配合,还得再盯”;谢逸尘有点不耐烦,让助理“下周必须有结果”。另外,苏晚晴刚才收到谢逸尘的消息,让她去花店“再探探林珏的底,看看他有没有藏其他设计稿”,她现在在办公室纠结,怕去了又跟南茉撞见。】 小七的声音平稳响起,没多余情绪,只把关键信息递得清楚。
南茉没提谢逸尘那边的动静,怕再勾得林珏紧张,转而指着他怀里的画夹:“这些稿子,你画了多久?我看页脚的日期,好像从去年冬天就开始了。”
提到设计,林珏的肩膀明显放松了些。他轻轻翻开画夹,指尖落在一页巷口的设计图上,指腹蹭过纸上的铅笔痕迹:“这张画了快一个月,之前总觉得遮雨棚的角度不对——有次下雨天我蹲在巷口看,发现风是斜着吹的,棚子得再往外伸十公分才能挡得住雨。” 他说得认真,眼底亮了点,“还有这边的小花园,以前是空地,孩子们总在这儿跑,我想种点樱花树,春天开花好看,夏天还能遮凉。对了,张阿婆说想种点月季,我还在角落留了块地。”
南茉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这么用心捧着热爱的人,却要被诬陷、被威胁,心里莫名有点发沉。她拿出手机,调出李律师的微信,把林珏的情况简单发过去,又抬头对林珏说:“证据的事别着急,咱们一步步来。你要是觉得稿子还有要改的地方,也可以发给我,我认识几个做老改设计的朋友,能帮你看看。”
林珏连忙点头,眼里多了点底气,不再像刚才那样怯懦。他刚想翻到另一页给南茉看,店门口的风铃突然响了,张阿婆拎着个蓝布袋子走进来,袋子上还印着“老西门便民超市”的字样。她看见南茉,先是愣了愣,随即笑着走近:“哎呀,南总也在啊!刚煮了绿豆汤,凉透了,阿珏快喝点解暑,你早上说嗓子干。” 她说着,就把布袋子往林珏手里塞,又从袋子里掏出个印着小菊花的搪瓷碗,往南茉手里递,“南总也尝尝,自家种的绿豆,没放太多糖,不腻。”
南茉连忙推辞:“阿婆不用麻烦,我等会儿还要回公司,您留着给林珏喝吧。”
“麻烦什么!”张阿婆硬把碗塞到她手里,还拍了拍她的手背,“忙工作也得顾着胃,你看你穿这么整齐,肯定没顾上吃早饭。这绿豆汤解暑,喝一口再走。” 她说着,又凑到林珏身边,压低声音说:“阿珏,南总是个靠谱的,你有事别闷着,跟人家说说——上次你那亲戚来闹,还是南总帮你解的围呢。” 说完,还冲林珏挤了挤眼睛,把林珏的耳尖都逗红了。
林珏慌忙低头找勺子,假装没听见张阿婆的话,手指在布袋子里翻了半天,才摸出个塑料勺,递到南茉面前:“你……你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南茉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接过勺子舀了一口——清甜的绿豆沙顺着喉咙滑下去,带着点冰镇后的凉意,连带着刚才和助理周旋的紧绷感都散了些。她抬眼时,正好看见林珏也捧着碗喝,嘴角沾了点绿豆渣,却没察觉,还在认真地说:“张阿婆煮的绿豆汤最好喝,夏天我总来蹭。”
张阿婆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看着两人,笑得眼睛都眯起来:“阿珏就是嘴甜,去年我生病,还是他帮我买的药。南总,你别看阿珏闷,心细着呢,店里的盆栽都是他照顾的,长得比我家的都好。”
林珏被说得不好意思,连忙放下碗:“陈叔还在等我整理玫瑰,我先去忙了。” 说着,就抱着画夹往柜台后走,脚步都比平时快了些。
南茉看了眼时间,起身道:“阿婆,我该回公司了,谢谢您的绿豆汤。” 她走到柜台边,对林珏说,“你有消息随时给我发微信,别自己扛着,证据整理好了也可以找我帮忙看。”
林珏抱着玫瑰枝,抬头看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南茉。” 这一次,他没再叫“南总”,声音也比刚才稳了些。
南茉走出花店时,陈老板刚好从后屋出来,笑着冲她挥手:“南总慢走,下次来提前说,我给您留最新鲜的花!”
林珏站在柜台后,看着南茉的车拐出弄堂口,才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名片——“南茉”两个字印得清晰,指尖碰上去,还带着点余温。他把名片小心翼翼地放进手机壳里,又拿出手机开始翻找银行卡流水——以前他总觉得这些证据没用,可现在有南茉在,他突然想试试,想把被偷走的名声和热爱,都找回来。
【林珏已开始整理父母的银行卡流水和张阿婆的录音,情绪稳定;苏晚晴刚才给谢逸尘回了消息,说“最近花店人多,不方便去,等下周再去”,暂时不会找林珏麻烦;谢逸尘那边,助理还是没敢说实话,只说“会尽快搞定林珏”,他有点怀疑,让苏晚晴“多盯着助理,别让他搞砸事”。】 小七的声音适时响起。
南茉靠在车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老西门弄堂——墙根下的薄荷长得茂盛,张阿婆坐在门口的竹椅上摇着蒲扇,林珏在花店里忙碌的身影偶尔会从玻璃窗里闪过。她轻声说:“继续盯着谢逸尘和苏晚晴的动静,尤其是助理那边,别让他再找林珏麻烦。” 车慢慢汇入车流,朝着南氏集团的方向驶去——她知道,要帮林珏彻底摆脱困境,还要拆穿谢逸尘挪用资金、设计车祸的阴谋,这条路才刚走了开头,但至少现在,已经有了温暖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