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战 14

川岛浮光还是在第二天的下午见到了自己父亲。

川岛泽，那个男人，四十岁多的样子，是未来自己的父亲。

起因是，训练完，有点渴了，川岛浮光站在走廊的自动贩卖机旁边，买了一瓶冰镇乌龙茶，易拉罐口溢出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

“呼——舒服！”

地面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他盯着那片水渍发愣时，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脚步声。

不是那种拖鞋的拖沓声响，也不是急促的步伐，那脚步声很稳，每一步都很踏实，带着一种刻意放轻的小心翼翼。

川岛浮光的后背突然绷紧——他认得这种走路的节奏，在无数个模糊的梦境里，这个节奏曾伴随着消毒水的味道，在医院长长的走廊里反复出现。

他没有立刻回头，而是缓缓抬起手，把易拉罐口又凑到嘴边。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时，他听见身后的人说了第一句话：“Flottante（浮光）。”

声音比记忆里要重一些，没有了年轻时那种带着威严的厚重感，尾音甚至有些发飘，如同风吹一样的，快要散开的烟。

川岛浮光握着易拉罐的手指微微用力，罐发出细微的形变声，他转过身，撞进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里。

川岛泽就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穿着一件熨得平整的浅灰色西装，袖口一丝不苟地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块老式机械表——那是母亲送给他的礼物，指针正随着秒针的跳动，稳稳地走着当下的时间。

男人的头发已经有了明显的白霜，不是那种刻意染出的银灰色，而是从发根处自然生长出的雪白。

川岛浮光预想中那种“长辈对晚辈”的审视已经没有了，只有一种复杂的，像晒过太阳的。

“你……”川岛浮光张了张嘴，他原本以为真的见到这个人时，会有很多话要说，会质问他当年为什么突然……可真正站在这个人面前，那些尖锐的话却像被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要不要上去里面一会儿？”川岛浮光听见自己说。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会直接转身离开，会说“你不应该来这”，可大脑先做出了决定。

川岛泽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被重新点燃的烛火，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好。”

大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咖啡。

“彭格列早些时候，真的很好。”川岛泽说，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玻璃桌面，“你过得也很好，但是……”

你的死亡，让我重新想起爱人，也是你的母亲，川岛沙秋子。

这位过去的孩子，来到未来，见证到了生死……会从而领悟新的道路吗？川岛泽想了很久，他没办法接受这个孩子再一次死去。

川岛浮光没有说话，他知道父亲是在关心他，可这么多年的隔阂，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关心。

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能看见对方的心意，却无法真正触碰。

“不。”川岛浮光很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选择死亡，他是否定【自己】行为的……在局势面前，不得不选择，但这一次，“我本人不会重蹈覆辙，他是他，我是我。”

川岛泽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抬起头，眼睛里泛起了泪光。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自己的儿子，知道未来的一切，回到过去后，一定不会走父母老路了……沙秋子知道，会很欣慰的。

孩子，你不必为了所爱之人，去成全自己和身边的所有亲朋好友，所爱之人是不忍的，是痛苦的，这对所有人是一种折磨，是一种无法回天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