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遇的互感
九月的风卷着香樟叶掠过钟楼，把公告栏上的招新海报吹得簌簌作响。特蕾西抱着一本厚重的《机械原理》站在海报前，额前的碎发被风掀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专注的眼睛。她的指尖在“物理实验小组招新”几个字上停顿片刻，最终落在右下角的联系人信息上——“卢卡·巴尔萨”，字迹张扬得像带着电流，笔画末尾总忍不住拖出一道弯钩，仿佛笔尖划过纸面时都在放电。
“喂，新生？”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沙哑，像砂纸轻轻蹭过电路板。特蕾西吓了一跳，怀里的书差点滑下去，她慌忙用手臂箍紧，转过身时，正好对上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少年站在逆光里，浅棕色的头发被阳光晒得泛着暖调，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随着他歪头的动作轻轻晃动。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一道浅浅的疤痕，像被电流灼过的痕迹——后来特蕾西才知道，那确实是某次调试高压电路时，被飞溅的电火花烫到的。
是卢卡·巴尔萨。物理系大三的学长，出了名的天才，也是出了名的“麻烦制造机”。上周有人在实验室亲眼看见，他为了测试新型电容的耐压值，硬是把电压调高一倍，结果电容爆炸，炸掉了半盒保险丝，据说系主任气得把他的实验报告揉成球，直接扔在了他脸上。
“想加入实验小组？”卢卡挑了挑眉，视线落在她怀里的《机械原理》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看得懂这个？”
特蕾西抿了抿唇，把书往怀里又紧了紧。封面被她的体温焐得温热，书脊上的烫金标题有些磨损，是她从父亲的旧书箱里翻出来的。“嗯。”她的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清晰，像精密咬合的齿轮转动时发出的轻响，“我对机械结构和电路耦合很感兴趣。”
卢卡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娇娇小小的女生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往前凑了半步，特蕾西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味，混着阳光晒过的皂角香，像刚从实验室走出来的样子。“耦合？”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弯成好看的弧度，眼底的光比公告栏的射灯还亮，“那你知道，两个线圈靠得太近，会发生什么吗？”
特蕾西的耳尖悄悄红了。她下意识地抬头，正好看见他颈间挂着的银色项链——是个小小的齿轮吊坠，齿牙分明，边缘还留着细微的打磨痕迹，显然是自己手工做的。“会……产生互感。”她小声回答，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书包带，布料被攥出褶皱，像她此刻有些慌乱的心。
“答对了。”卢卡拉过她手里的报名表，笔尖在“姓名”栏上敲了敲，发出轻响。“特蕾西·列兹尼克？”他念她名字的时候，尾音不自觉地放软，像电流经过电阻时悄悄降低了电压，“明天下午三点，实验楼302，别迟到。”
他转身离开时，特蕾西看见他后颈的碎发里藏着一小截电线头，大概是从实验室带出来的“纪念品”。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把那张写着自己名字的报名表折成小方块，小心翼翼地塞进校服口袋里，指尖能摸到布料下齿轮吊坠的轮廓——那是她父亲留给她的，此刻仿佛和卢卡的项链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特蕾西站在实验楼302门口，深吸了一口气。门内隐约传来“滋啦”的电流声，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轻响。她抬手敲了敲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几秒钟后，门被拉开，卢卡的脸出现在门后，手里还捏着一把剥线钳，钳口沾着小段铜丝。
“挺准时。”他侧身让她进来，视线扫过她手里的帆布包，“带工具了？”
“嗯。”特蕾西点点头，把包放在门边的实验台上，拉开拉链——里面整齐码着螺丝刀、镊子、万用表，还有一小盒创可贴和碘伏棉，都是她跟着父亲学机械时养成的习惯。
卢卡的目光在那盒创可贴上停了半秒，突然笑了：“看来列兹尼克同学很有经验。”他转身走向墙角的旧变压器，“今天的任务是拆这个，看看能不能把线圈拆下来重新利用。”
特蕾西走过去时，看见他正蹲在地上和一堆导线较劲，蓝色实验服的后颈处沾着块灰渍，像只刚在电路里打了滚的猫。她没说话，默默蹲下身，拿起一把小螺丝刀，开始拆解变压器的外壳。金属外壳上的螺丝锈得厉害，她拧了两下没拧动，手腕突然被轻轻按住。
“用这个。”卢卡递过来一把带磁性的螺丝刀，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锈螺丝得用强磁款，省力。”
特蕾西接过螺丝刀，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比螺丝刀的金属柄暖得多。“谢谢。”她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专心拧螺丝，却没发现卢卡的耳根悄悄红了，像被电流灼过的电阻。
拆到线圈时，卢卡不小心碰掉了一根裸露的导线，线头“啪”地一声打在他手背上，留下一个红印。“嘶——”他低低地抽了口气，下意识地缩回手。
特蕾西立刻放下手里的工具，从帆布包里拿出碘伏棉：“别动，会感染。”她的动作很轻，用镊子夹着棉片，小心翼翼地擦过他手背上的红印，像在调试最精密的零件。
卢卡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睫毛很长，像停着两只安静的蝶。她的指尖偶尔碰到他的皮肤，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顺着血管爬到心脏，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你好像……很擅长这个？”他没话找话地开口，声音有点发紧。
“我爸爸是机械师。”特蕾西把用过的棉片扔进垃圾桶，又拿出一片创可贴，是卡通图案的，印着举着扳手的小熊，“他总说，处理伤口和接电路一样，都要细心。”
她低头贴创可贴时，发顶轻轻蹭过卢卡的小臂，像羽毛扫过裸露的导线。卢卡突然觉得，实验室里的臭氧味好像没那么刺鼻了，反而混进了一点淡淡的、像薄荷糖一样的清香——是从她发间飘来的。
“好了。”特蕾西收回手，看见他盯着自己发呆，脸颊有点发烫，“怎么了？”
“没、没事。”卢卡猛地回神，假装去看线圈，“继续拆吧，争取今天把这组线圈拆完。”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出一道一道的光斑。特蕾西蹲在左边拆外壳，卢卡在右边解线圈，偶尔碰到对方的手肘，就像两个靠得太近的线圈，在沉默中产生了只有彼此能感知的互感。
第二章：实验室的温度
实验小组的活动定在每周三下午，特蕾西渐渐摸清了卢卡的节奏——他总是踩着点到实验室，头发乱糟糟的，像刚从床上爬起来；但一旦拿起工具，眼神就会变得异常专注，连系主任在门口咳嗽都听不见。
她还发现，卢卡的“麻烦”其实带着一种纯粹的热忱。有次为了调试一个新型高频线圈，他熬了两个通宵，早上顶着一脸胡茬和满眼红血丝出现在实验室，手里却举着成功导通的线圈，兴奋地冲特蕾西喊：“你看！频率稳定在2.4GHz了！”
他喊她名字的时候，尾音会不自觉地上扬，像电流突然升高时发出的嗡鸣。特蕾西看着他眼里的光，比实验室的示波器波形还亮，突然觉得，那些关于他“炸电路”“惹麻烦”的传闻，都不如眼前这个捧着线圈傻笑的少年真实。
十月的雨来得猝不及防，周三下午的实验课结束时，窗外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特蕾西站在实验室门口，看着雨帘发愁——她早上看天气预报说晴天，没带伞。
“没带伞？”卢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正把实验记录本塞进书包，“我住的公寓离这儿近，顺道送你回宿舍？”
特蕾西愣了一下：“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麻烦。”卢卡从柜子里翻出一把黑色的大伞，伞骨上还贴着块胶带，像是之前坏过又修好的，“正好我想绕路去买瓶可乐。”
两人并肩走进雨里，伞很大，足够遮住两个人，可卢卡还是不自觉地往特蕾西这边偏。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伞下的空间却异常安静，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特蕾西的胳膊偶尔碰到他的袖子，能感觉到布料下肌肉的线条，像包裹着电流的导线。
“上周你说想做个机械爪？”卢卡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被雨声滤得有些软，“图纸画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就是指尖的抓力控制不好。”特蕾西侧头看他，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几缕贴在眉骨上，显得眼睛更亮了，“我想用电动机驱动，但总觉得反应太慢。”
“可以试试电磁驱动。”卢卡的脚步顿了顿，侧过身时，伞面往她这边又偏了些，“用电磁铁控制抓合，反应速度比电机快三倍，我之前做过一个，效果不错。”
特蕾西的眼睛亮了：“真的吗？那你能教教我吗？”
“当然。”卢卡笑了，眼角的弧度比平时柔和，“明天下午没课，来实验室？我把之前的图纸找给你。”
雨水中的实验楼显得格外安静，特蕾西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侧脸，突然想起早上在实验室，他帮她够柜子顶层的铜丝时，手臂不经意地环过她的肩膀。那时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松节油混着淡淡的薄荷香，像刚调试好的电路，干净又热烈。
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时，卢卡的左肩已经湿透了，白衬衫贴在身上，能看见清晰的肩胛骨轮廓。特蕾西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包红糖姜茶，是她备着防痛经的，此刻倒正好能驱寒。“这个给你，泡着喝，别感冒了。”
卢卡接过姜茶，指尖碰到她的手指，像有电流顺着皮肤爬上来。“谢了。”他把姜茶塞进外套口袋，攥得紧紧的，“明天下午三点，实验室见？”
“嗯。”特蕾西点点头，看着他转身冲进雨里的背影，突然发现他跑起来的时候，书包在背后颠得厉害，像只笨拙的大兔子。她站在楼道口，直到那道浅棕色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才转身上楼，指尖却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第二天下午，特蕾西提前十分钟到了实验室，却发现卢卡已经在了。他坐在实验台边，面前摊着一叠图纸，手里捏着支铅笔，正在上面写写画画。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侧脸，把他的睫毛染成了金色，像落了一层光。
“你来了。”卢卡抬头冲她笑，把一张图纸推过来，“这是我之前画的电磁机械爪图纸，你看看能不能用。”
特蕾西走过去，弯腰看图纸，发顶差点碰到他的胳膊。图纸上的线条很工整，标注着详细的参数，角落却画着个吐舌头的小人，旁边写着“卢卡的杰作”，幼稚得可爱。“这里的电磁铁功率好像太大了。”她指着图纸上的参数，“用在机械爪上会太笨重。”
“我也觉得。”卢卡凑近了些，两人的肩膀轻轻靠在一起，“所以我想换成钕铁硼磁铁，磁力强，体积小，你觉得怎么样？”
他说话时的气息拂过特蕾西的耳廓，带着淡淡的薄荷味，让她的耳朵瞬间红透。她点点头，不敢转头，怕撞上他的视线：“可以试试，钕铁硼的磁能积高，确实适合小型机械。”
卢卡没察觉到她的慌乱，自顾自地拿起铅笔演算：“那我们得重新算一下磁路长度，还有衔铁的厚度……”他的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偶尔会碰到特蕾西的手背，像在纸上画下隐秘的符号。
特蕾西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和他一起讨论图纸的时光，比任何机械原理都要迷人。窗外的阳光慢慢移动，在图纸上投下小小的光斑，像他们之间悄然滋生的温度，不灼人，却足够温暖。
中午去食堂吃饭时，卢卡拉着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她爱吃的番茄炒蛋，自己则扒着一碗牛肉面，眼睛却时不时往她盘子里瞟。“你怎么不吃蛋？”特蕾西夹起一块炒蛋递到他碗里，“你不是说需要蛋白质补充能量吗？”
卢卡的脸“腾”地红了，慌忙低下头扒饭，含糊不清地说：“谢、谢谢。”
邻桌的小组同学阿杰吹了声口哨：“哟，巴尔萨，今天转性了？居然让别人给你夹菜？”
卢卡瞪了他一眼，把那块炒蛋扒得飞快，像怕被抢走似的。特蕾西的脸颊也有点烫，低头戳着碗里的米饭，却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下午回到实验室，两人继续完善机械爪图纸。特蕾西用CAD软件绘制三维模型，卢卡则在一旁计算电磁铁参数。夕阳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给两人的头发镀上一层暖金色。特蕾西保存模型时，卢卡突然凑过来看屏幕，呼吸轻轻扫过她的颈窝，激起一阵战栗。
“这个角度刚刚好。”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笑意，“看来列兹尼克设计师的审美和技术一样好。”
特蕾西的手指顿在键盘上，心跳像失控的电流计，指针疯狂摆动。她转过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眼睛很近，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像把她整个人都装进了温柔的磁场里。
“卢卡……”她的声音有点发颤。
“嗯？”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阿杰探进头来：“喂，你们俩还走不走？锁门大爷要来了！”
两人像被电流烫到似的猛地分开，特蕾西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卢卡则咳嗽着转身收拾图纸，耳根红得能滴出血。
“走、走了。”卢卡拉起特蕾西的手腕就往外跑，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跑出实验楼时，夕阳正沉入远处的教学楼后，天空被染成温柔的橘粉色。卢卡松开手，看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突然伸手替她别到耳后，指尖轻轻蹭过她的脸颊。
“明天见。”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明天见。”特蕾西点点头，转身跑进宿舍楼，心脏却还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在为刚刚未完成的触碰，奏响迟来的共振。
第三章：齿轮与电流的交响
校园科技展的日子越来越近，实验小组决定做一个电磁悬浮装置——让金属球在磁场中稳定悬浮，还要能通过手机APP控制悬浮高度。卢卡负责设计电路和控制系统，特蕾西则主攻悬浮底座的机械结构，用3D打印做出精准的磁场引导槽。
连续一周，他们都泡在实验室里，常常忙到食堂关门，只能啃面包充饥。特蕾西的帆布包里总会备着两种面包——她爱吃的全麦味，和卢卡喜欢的芝士味。
某个傍晚，特蕾西咬着全麦面包核对3D模型参数，突然听见卢卡在身后“啊”了一声。她转过头，看见他正对着一个烧黑的电阻皱眉，嘴角还沾着芝士面包的碎屑，像只偷吃东西的松鼠。
“又炸了？”她走过去，拿起那个电阻看了看，表面的漆皮已经焦黑，“这次是怎么回事？”
“电流太大了。”卢卡叹了口气，抬手想抹掉嘴角的碎屑，却差点蹭到脸颊。特蕾西没多想，伸手替他擦掉了——她的指尖很轻，像羽毛扫过他的皮肤，带着面包的麦香。
卢卡的动作猛地顿住。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特蕾西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手还停在他的脸颊边，吓得赶紧收回来，心脏跳得像要撞开胸腔。“对、对不起！”
“没、没事。”卢卡的声音有点哑，他别开脸，耳尖红得像实验室里的火线，“谢……谢谢。”
那天晚上，特蕾西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她想起卢卡刚才的表情，他的睫毛很长，被窗外的路灯照得投下一小片阴影，像停着两只安静的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卢卡发来的消息：“电阻的参数我重新算了，明天试试这个？[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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