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的冰壳已厚如城墙,将外界所有声响都隔绝在外。苏无眠僵在榻上,连指尖的颤抖都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唯有眼睫上不断增厚的白霜,证明他仍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第三日的反噬比前两日更甚。冰毒像是终于厌倦了拉锯,开始联手绞杀他的神智——先是冰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冻得他头皮发麻,连思考都变得迟钝;紧接着毒火猛地窜上颅顶,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里面搅动。两种剧痛在脑内炸开,他眼前阵阵发黑,却偏要逼着自己盯着帐顶那枚绣着半朵桃花的暗纹。
那是他从前绣坏了的帕子,被他捡回来,拆了丝线绣在帐上的。
“唔……”喉间溢出的气音被冻成冰粒,落在冰壳上碎成齑粉。他忽然想起她总爱说他体温低,冬天总爱往他怀里钻,那时他还没练这鬼术,掌心是暖的,能焐热他冻得发红的指尖。可现在,他连自己的呼吸都带着毒,若是他再靠近,怕是会被这冰毒蚀得连魂魄都剩不下。
这念头刚冒出来,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比冰毒更痛的,是那份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的荒唐。他猛地侧过身,想避开那枚桃花暗纹,动作却牵扯得五脏六腑都在移位,一口黑血顺着嘴角滑落,在冰榻上蚀出蜿蜒的痕迹,像极了他从前画坏的山水画。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骚动。不是恶鬼的嘶吼,而是某种布料摩擦地面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苏无眠的瞳孔骤然收缩,冰毒瞬间在眼底翻涌——谁这么大胆,敢闯他的内殿?
“主上。”
一个细弱的女声响起,带着怯意,却异常执着。是负责打理内殿的小女鬼,平日里连抬头看他都不敢,此刻却不知哪来的勇气,竟捧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站在冰墙之外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