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你

鬼都与人间的结界处，戾气与烟火气撞得噼啪作响。苏无眠踏过那道无形的界限时，体内的冰毒像是被沸水浇了的蚁群，瞬间炸开。他踉跄了半步，手撑在结界边缘的老槐树上，指节嵌入树干的刹那，冰层顺着树皮疯长，而毒纹又在冰面上蚀出蛛网般的裂痕。

“主上！”身后的鬼差想上前扶，却被他周身翻涌的寒气逼得后退三步。

苏无眠没回头，只是抬手抹去唇角的血痕。指尖触到下颌时，摸到一片粗糙——不知何时，冰毒已在他脸上留下细密的纹路，像极了老树根。他忽然想起林砚秋总爱笑话他皮肤太白，说“苏无眠你这样，倒像画里养在深闺的公子”。

那时林砚秋总爱趁他看书时，偷偷伸手捏他的脸，指尖带着墨香和纸页的糙感。他每次都皱眉拍开，却在少年收手时，悄悄红了耳根。

“啧。”苏无眠低骂一声，把那些翻涌的回忆硬生生压下去。可越压，心脏处的痛就越烈，像是有冰锥裹着毒火在里面碾。他咬着牙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脚下的青石板先是结一层白霜，紧接着就冒出黑烟，留下一个个浅坑。

江南的雨总是缠绵，打在油纸伞上淅淅沥沥。苏无眠站在字画铺对面的巷口，望着那方挂着“砚秋堂”匾额的木门，喉结狠狠滚了滚。

门开了，林砚秋走出来。

他穿了件月白长衫，比当年高了些，清瘦的肩背挺得笔直。手里拿着把竹骨伞，正低头跟门内的小徒弟说着什么，侧脸的线条柔和，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阳光透过雨丝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暖金——那是苏无眠在鬼都永远见不到的光。

苏无眠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躲进巷口的阴影里。他怕自己身上的寒气惊了那片暖，更怕脸上的冰毒纹路被林砚秋看见。

就在这时，林砚秋像是察觉到什么，忽然抬眼朝巷口望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无眠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林砚秋的眼神先是茫然，随即染上惊愕，握着伞柄的手猛地收紧。他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雨丝打湿了他的鬓角，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望着巷口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苏……无眠？”他试探着开口，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