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渐渐烧得旺了,将内室烘得暖融融的。林砚秋取来自己的一件素色里衣,递到苏无眠面前时,指尖还带着点不自然的红:“先换上这个吧,你的衣服……”
他没说下去,但苏无眠懂。那件玄色长袍早已被冰毒侵蚀得不成样子,布料硬得像铁皮,还沾着洗不掉的血污。他接过里衣时,指腹不小心擦过林砚秋的指尖,两人都顿了顿,像多年前那个递野山楂的午后,空气里忽然漫开一丝微涩的甜。
里衣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是林砚秋身上惯有的味道。苏无眠套上时动作有些僵硬,左臂抬到一半就被钻心的痛拽住——那里的毒纹已经蔓延到了肘弯,青黑色的纹路像藤蔓似的缠在骨头上。
“我帮你。”林砚秋绕到他身后,指尖轻轻推着他的肩胛骨。他的力道很轻,却精准地避开了所有冰毒聚集的地方,像是早已将他的痛处刻在了心里。苏无眠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落在颈窝,带着点微颤,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
“当年你总爱穿我这件里衣。”林砚秋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说比你的麻布衫软和,结果洗缩水了,你还跟我闹了好几天。”
苏无眠的喉结滚了滚。他记得。那时他们挤在破庙里过冬,林砚秋把这件里衣塞给他,自己裹着件更薄的单衣,冻得晚上直打颤。他半夜偷偷把里衣塞回去,第二天就被林砚秋揪着耳朵骂:“苏无眠你是不是傻,冻死了谁护着我?”
那时的痛是冻出来的,暖是人心焐出来的。不像现在,痛是冰毒啃出来的,暖却还是这个人给的。
“穿好了。”林砚秋帮他系好腰带,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腰侧。苏无眠猛地一颤,那里的皮肤薄,冰毒的反噬总爱在这儿作祟,此刻被温热的指尖一碰,竟像有电流窜过,痛意里掺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麻。
林砚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飞快收回手,耳尖红得快要滴血。他转身去拿药盒,背影都透着点仓促,苏无眠望着他的背影,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这人还是老样子,一点小事就脸红。
药盒打开时,一股清苦的药味漫开来。林砚秋捏起一颗深褐色的药丸,递到他嘴边:“这是我托人从西域求来的凝神丹,能暂时压一压戾气。”
苏无眠没张嘴,只是看着那颗药丸。他知道自己的体质特殊,寻常丹药碰到冰毒只会变成毒,可林砚秋眼里的期待太亮,他没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