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假话。林砚秋叹了口气,却没戳破。他只是转过身,从石桌上拿起药碾子,把晒干的艾草和当归倒进去,碾得沙沙作响:“老大夫说,艾草能驱寒,当归能活血,我给你做个药囊,贴身带着。”
药香混着草木的清气漫开来,苏无眠看着他低头碾药的样子,忽然觉得眼眶发酸。他练冰毒双术时,曾以为自己早已断了泪腺,可在林砚秋身边,那些被冰封的情绪总像初春的融雪,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暮色漫进园子时,药囊做好了。林砚秋把它塞进苏无眠怀里,布袋的边角蹭着他的皮肤,暖得像个小暖炉。“晚上睡觉别摘。”他叮嘱道,像在吩咐什么大事。
夜深时,苏无眠躺在外侧的榻上,听着里侧林砚秋的呼吸声。药囊的暖意透过衣襟渗进来,却抵不过体内忽然翻涌的冰毒。他猛地绷紧身体,冷汗瞬间浸透了中衣——比预想的早了三天,这次的反噬来得又急又凶。
冰毒像两条疯狗,在血管里撕咬冲撞。他死死咬着牙,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醒里侧的人。可疼痛越来越烈,骨头缝里像被塞进了烧红的冰锥,又被毒火反复灼烧,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唔……”一声闷哼没忍住,从齿缝里漏出来。里侧的呼吸声忽然停了。
“无眠?”林砚秋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透着浓浓的担忧。
苏无眠没敢应声,只是往床沿挪了挪,想离他远点。可刚动一下,手腕就被牢牢攥住了。林砚秋的指尖滚烫,摸上来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臂早已被冰毒蚀得青黑一片。
“又疼了?”林砚秋的声音发颤,黑暗中,苏无眠能感觉到他凑了过来,呼吸落在他的颈侧,带着微湿的热气。
“没事。”苏无眠想抽回手,却被他拽得更紧。林砚秋忽然翻身坐起来,摸索着点亮了床头的油灯。昏黄的光线下,他看到林砚秋的眼眶红得厉害,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手臂上的毒纹。
“我给你按按。”林砚秋的指尖落在他的肘弯,轻轻揉捏着。他的力道很轻,却精准地按在每一处痛穴上,像是早已把这些地方刻在了心里。
苏无眠的身体绷得像张弓,痛意却奇异地被这轻柔的触碰压下去几分。他看着林砚秋专注的侧脸,睫毛在油灯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发高烧,林砚秋也是这样,整夜没睡,用凉水浸了帕子给他擦额头。
“别累着。”他哑着嗓子说。
林砚秋没抬头,只是手上的力道重了些:“我不累。你疼得厉害,就喊出来,别憋着。”
苏无眠扯了扯嘴角,没说话。他喊不出来。在鬼都,他是说一不二的主,万鬼都得看他脸色,可在林砚秋面前,这点疼算什么?他不想让这人再为他掉眼泪了。
可林砚秋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忽然俯下身,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林砚秋的体温烫得他心慌,却又奇异地安抚了体内暴走的冰毒。
“苏无眠,”林砚秋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固执,“在我面前,不用硬撑。”
这句话像把钥匙,猛地打开了苏无眠紧绷的弦。他忽然攥住林砚秋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砚秋……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