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说疼。不是隐忍的闷哼,不是故作轻松的调侃,而是实实在在的示弱。
林砚秋的动作猛地一顿,随即用更紧的力道回握住他。“我知道,我知道。”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指尖抚过他汗湿的额发,“我在这儿,陪着你。”
油灯的光晕里,苏无眠忽然觉得,那些撕心裂肺的痛好像真的减轻了。不是因为药囊,不是因为按揉,而是因为身边这个人——他的呼吸,他的温度,他那句“我陪着你”,像道无形的屏障,替他挡住了冰毒最锋利的爪牙。
天快亮时,反噬的势头终于弱了下去。苏无眠的意识渐渐模糊,却死死攥着林砚秋的手不肯放。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林砚秋俯下身,在他的唇角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像羽毛拂过心尖。
“睡吧,”林砚秋的声音温柔得像梦,“这次我守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疼了。”
苏无眠终于松了口气,沉沉睡了过去。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反噬后能安稳入睡,梦里没有冰毒,没有厮杀,只有破庙的火堆,和举着野山楂朝他笑的少年。
榻边,林砚秋看着他沉睡的脸,轻轻替他掖好被角。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得像要化开所有的冰。
他知道,苏无眠的痛还很长,可只要能这样陪着他,再长的路,他也愿意走。
深秋的雨带着彻骨的凉,敲在“砚秋堂”的窗棂上,像谁在低声啜泣。苏无眠蜷缩在榻上,指缝间渗出的黑血已经凝固成痂,与床单上的墨痕融为一体。
林砚秋刚煎好药进来,就看见他臂上的毒纹又蔓延了半寸,青黑色的纹路像毒蛇,正往心口爬。“该喝药了。”他把药碗递过去,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苏无眠没接。他最近越来越嗜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冰毒已经啃透了他的五脏六腑,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砚秋,”他望着帐顶的暗纹,忽然开口,“那幅没画完的《寒江独钓图》,你还留着吗?”
林砚秋的动作顿了顿。那是他们少年时一起画的,他画远山,苏无眠填渔翁,最后被一场大火烧得只剩半幅。“留着,”他低声说,“我裱起来收在樟木箱里了。”
“烧了吧。”苏无眠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留着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