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

林砚秋没说话，只是把药碗往他嘴边凑了凑。药汁泼洒出来，溅在苏无眠手背上，瞬间蚀出几个细小的坑。苏无眠却像没知觉似的，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你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吗？”

“胡说什么。”林砚秋的眼眶红了，指尖死死攥着药碗，瓷片硌得掌心生疼，“你会好起来的，我们还要一起……”

“砚秋。”苏无眠打断他，抬手想碰他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指尖已经结了层薄冰，他怕冻着他。“我练这鬼术的时候，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他笑了笑，嘴角的血沫沾在苍白的皮肤上，像朵凄厉的花，“能陪你这几个月，已经赚了。”

林砚秋猛地别过头，泪水砸在药碗里，漾起一圈圈苦涩的涟漪。他知道苏无眠说的是实话，冰毒双术本就逆天，强行修炼下卷的人，从没有活过三十岁的。苏无眠能撑到现在，全靠那口气吊着——那口想护着他的气。

可现在，那口气快散了。

夜里的反噬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凶。苏无眠蜷缩在榻上，身体剧烈地抽搐，冰与毒在他体内疯狂撕扯，发出细微的爆裂声。林砚秋扑过去想抱住他，却被他猛地推开，力道大得让他踉跄着撞在桌角。

“别碰我！”苏无眠吼道，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嘶吼，“会沾到你身上的！”

他的皮肤已经开始结冰，青黑色的毒纹在冰壳下蜿蜒游走，像被困在琉璃里的蛇。林砚秋看着他痛得翻来覆去，却只能死死咬着牙站在原地，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落在地，洇开一小片暗红。

他想起苏无眠第一次在巷口撞见他时，脸上的冰纹比现在浅得多；想起他笨拙地学着磨墨，墨汁沾得满手都是；想起他在梅树下抱着自己，说“砚秋，我回来了”。那些温暖的片段像刀子，一刀刀割在心上。

“苏无眠！”林砚秋忽然扑过去，不管不顾地抱住他。冰壳刺骨的冷，毒纹灼烧的痛，可他死死不肯松手，“我不怕！你看看我，我不怕！”

苏无眠的身体僵住了。他能感觉到怀里人的温度，能闻到他发间的墨香，冰毒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意激怒了，瞬间炸开更烈的痛。他想推开他，却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林砚秋抱着，任由那温热的泪水淌在自己冰冷的脸上，烫得他心口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