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散

“对不起……”苏无眠的声音气若游丝，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没能……护你一辈子。”

林砚秋把脸埋在他颈窝，哭得浑身发抖：“你已经护得很好了，无眠，你做得很好了……”

苏无眠的视线渐渐涣散，却死死盯着林砚秋的脸，像是要把这张脸刻进骨子里。他想起十五岁那年，少年举着野山楂朝他笑，虎牙尖尖的；想起破庙里，他把唯一的窝窝头塞给自己；想起江南雨巷，他攥着自己的手腕，说“我等了你很久”。

原来这一辈子，最暖的时光，都和这个人有关。

冰毒终于彻底吞噬了他的神智。苏无眠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松弛下来，像断了线的木偶。他的眼睛还睁着，却再也没有了焦距，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怀里的人彻底冷了下去，比鬼都的永夜还要冷。

林砚秋抱着他，直到天亮都没松手。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苏无眠脸上，那些狰狞的毒纹和冰壳，在阳光下竟显得有些透明，像易碎的琉璃。

他后来真的烧了那半幅《寒江独钓图》。火光里，他仿佛看见两个少年坐在青石板上，一个勾着眉说“这渔翁画得像你”，一个红着脸回“明明像你”。

烟散了，什么都没剩下。

林砚秋还是守着那家字画铺，只是再也不画远山，只画寒梅。有人问他，为什么画里的梅花总带着雪，他说：“因为有人怕热，得替他留着点凉。”

江南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像谁在哭。只是再也没有人，会撑着伞站在巷口，等着那个穿月白长衫的人，说一句“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