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你他妈跟你姐那个扫把星……都是那贱婊子生下来恶心我的!”中年男人两颊涨红,手里抓着个喝了一半的啤酒瓶,满口脏污。
昏暗出租屋里,陈旧吊灯闪烁不停,绿色酒瓶摔碎满地。
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男人脚边,男孩不停地发着抖,怀中紧紧抱着个洗得发白的包。冷汗浸湿鬓角碎发,与鲜红血珠凝结成块。
他瘫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刺鼻的铁锈味充斥着他的鼻腔、大脑。此刻,那昏暗的而又不停闪烁着的灯光,仿佛也被猩红浸染。
血光模糊了现实与幻想的边际,喉管干涩刺痛,但眼底的憎恨却不曾减少一分。
“你他妈还敢瞪我?!”中年男人把玻璃瓶朝地板砸去,巨大声响震得男孩头晕目眩,浑浊液体从一块块不规则碎片间隙流出,很快布满发黄的地板。
“你那包里装的什么?”他摇晃着站起身来,混浊的眼神中掀起欲望的狂浪。
巨大的恐惧包裹着男孩,他用尽全身力气支起身体,猛烈的眩晕感和呕吐感支配着他。
他不顾手上沾染血腥,瘦小的身体笨拙地向角落挪动。
因为他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对那个人很重要。
恍惚间,一只粗糙的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下一下重重砸在壁纸泛黄脱落的墙面上。
包里的东西硌得皮肤生疼,但他仍然紧抱着书包不放。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那昏暗的灯光变得异常刺眼。
虽然紧闭着眼,但还是很亮很亮。双耳像是被一双轻柔的手缓缓覆盖,令人生恶的咒骂声被隔绝耳外。
“我要死了吗?”他面无表情地想。
死了,就不用挨打,不用躲在潮湿发霉的地下室里,也不用再吃馊掉的米饭。
如果他死了的话,姐姐就能无所顾忌地离开这里……挺好的。
他半睁着眼,眼神黑洞洞的,出神地看向窗外。
姐姐会伤心的吧……
她现在应该放学了吧,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出什么事了吗?不会不会,不会……
伤口又破了,好痛。
黑夜漫漫,雾蒙明月。
“我讨厌黑夜。”他想。
小安影……安影……安安?
“安安!”
他的思绪从万丈深渊拉回,黯然无光的眼神亮起点点碎星。
“嘭——!”
“嘭——!”
“嘭——!”
陈旧木门被人砸开,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现在样子很瘆人,记忆中亲切的脸庞看向自己时早已变得苍白无比。
一股莫名的安全感涌上心头,但这股安全感背后,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嗡——”
少年猛地睁开眼睛,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列车高速行驶着,窗外景物飞速闪过。
夏以璟深吸口气,掏出手机,看到熟悉的备注时,全身才松懈下来。
他懒散地按下通话键,刚纠结着这人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然后就听着早已听过无数次的浪荡噪音从听筒侵入自己的耳朵。
对面人:“璟少在哪呢?送你的礼物收到了吗?”
“在高铁上。收到了,下次别花这么多时间给我做东西了,”夏以璟忽然想到什么,“还有,那台笔记本给你寄回去了,你们哪来这么多钱买的,有这闲钱不如多给阿姨们买几件衣服。”
“这钱是我们一分一毛攒的,礼物也是一步一步做成的,你才过去多长时间,就变得这么见外,还是不是兄弟了……等会儿,你说你在哪?!”
“高铁。”夏以璟再次重复道,只觉得自己的耳膜快被这人震碎。
“不是,大哥,别开玩笑了,后天你不就开学了,你坐高铁去哪……”
“营江站即将到达,请要下车的乘客检查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车厢内广播响起,一部分人收拾起自己的物品。
广播声尤为清晰,一字不落传入对面人的耳朵。
“不是,真的?!营江……营江啊……营江?!你现在在营江,那下一站不就是……”
“嗯。”
夏以璟唇角微微扯起,深棕色的眼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夏日烈阳高挂天穹,茂密枝叶将其切割成碎光点点。
细碎光影轻洒少年眉眼,万千飞鸟翱翔广阔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