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里的荧光

后台通道的灯光被雨水洇得发潮，檀健次攥着刚换下的演出服外套，指尖触到布料上未干的汗渍。耳机里还残留着场馆内山呼海啸的余响，混杂着窗外噼啪的雨声，像有无数根细针在耳膜上轻轻跳动。

“檀老师，车在后门等您。”助理小陈的声音带着跑调的兴奋，手里举着的应援灯牌还亮着，是炭火专属的橙色，在昏暗里像块融化的琥珀。

他点头时瞥见走廊尽头的阴影里，有个女孩正踮脚往这边望。校服裙的裙摆沾了泥点，怀里紧紧抱着个相框，塑料边角在灯光下泛着白。听见脚步声，她猛地缩回阴影，帆布鞋在水磨石地上蹭出细碎的响。

“等很久了？”檀健次摘下耳机，雨声突然变得清晰。女孩怯生生地递过相框，玻璃面上凝着层水汽，里面是张泛黄的合影——三年前的签售会，她举着刚拆封的专辑，笑起来露出颗小虎牙。

“我妈说，要把这个还给您。”她的声音比雨丝还轻，“她说谢谢您那天夸我画的画好看，让她有勇气陪我继续治眼睛。”相框背面贴着张便签，娟秀的字迹写着“炭火永不熄”，末尾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火苗。

车窗外的雨幕里，突然亮起成片的橙色光点。是没离场的粉丝举着灯牌站在雨里，有人举着手写的牌子：“我们等你下次舞台”。雨水顺着灯牌的边缘往下淌，却没浇灭那些跳动的光，反倒让橙色在夜色里愈发透亮。

檀健次突然想起刚才舞台上的事。唱到副歌时耳返出了故障，他本想示意暂停，台下却先起了合唱。几百人的声音穿过音响的杂音涌过来，精准地接住了他没唱完的那句歌词。就像此刻，雨丝里的橙色光点连成一片，替他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寒意。

“替我谢谢阿姨。”他把相框小心地放进背包，拉链拉到一半，又掏出支马克笔，在便签的小火苗旁边添了笔，画成个完整的火堆，“告诉她，火要大家一起守着才旺。”

女孩跑向人群时，橙色的光浪里漾开圈涟漪。小陈递过来杯热姜茶，杯壁上的水珠滴在手机屏幕上，映出刚弹出的微博提示——檀健次雨里的橙色海洋#已经爬上热搜，最新的一条是粉丝拍的视频：镜头从舞台摇到观众席，再扫过雨中不肯离去的人群，配文写着“你看，我们和光一起等你”。

车缓缓驶离时，檀健次回头望了眼。雨还在下，但那些橙色的光点始终亮着，像撒在黑夜里的星子，又像无数双手捧着的火种，在雨幕里明明灭灭，却始终没有熄灭。他低头摩挲着背包里的相框，忽然觉得，有些约定从来不需要说出口，就像炭火知道，只要有人添柴，就能烧得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