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断裂的排水管滴落，杨婉兮跟着顾南枫穿过废弃停车场。锈蚀的车辆上爬满藤蔓，车窗破碎，内部布满霉斑。她的运动鞋踩在积水里，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你确定这里会有答案？”她抬头看向那栋三层高的实验楼。外墙斑驳，玻璃碎了一地，像张开的血盆大口。
顾南枫停下脚步，袖口的藤蔓轻轻蠕动。“我死过一次。”他的声音很轻，“在原时间线，我亲眼看到他们在这里拿走‘样本’。”
杨婉兮心头一紧：“所以你是重生者？”
“不完全是。”他转头看她，眼神深邃，“我的意识被强行拉回过去，就像……程序重启。”
系统突然提示：“环境辐射超标，建议佩戴防护装备。”
她扯了扯防毒面具，抬头盯着那扇半掩的大门。“你觉得里面还有活人？”
“不是活人。”顾南枫语气平静，“是他们。”
电梯早已停运，两人沿应急通道下行。墙壁渗水，青苔蔓延，空气愈发沉闷。越往下走，温度越低，杨婉兮能感觉到寒意正从脚底往上爬。
地下三层灯光忽明忽暗，金属箱堆叠如迷宫。顾南枫的藤蔓在前方探路，触碰到某个箱子时突然缩了回来。
“有生命波动。”他低声说。
杨婉兮走近最近的档案柜，拉开抽屉。一张标注“样本A-01”的文件映入眼帘。记录着一个女孩的成长日志，配图却是自己的面容。
她的手开始发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猛地合上文件夹，抬头质问，“为什么她的脸和我一样？”
顾南枫接过文件，目光扫过几页后脸色凝重。“双螺旋基因链……他们真的成功了。”
“什么成功？”杨婉兮追问。
话音未落，她脚下一滑，碰倒了旁边的金属盒。警报红光闪烁，通风口喷出黄色气体。
顾南枫迅速织出防毒屏障，却察觉到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至少十人，包围了出口。”
黑衣人破门而入，激光瞄准器红点遍布房间。顾南枫藤蔓暴起，缠住两人脖颈将其击晕。杨婉兮迅速躲到桌后，听到子弹擦过金属的尖啸。
一名戴银色面具的女人冲进房间，动作迅捷如猎豹。她一把抓住杨婉兮手腕，力道之大几乎掐进肉里。
“你以为你是主角？”对方手指划过她脸颊，“你只是复制品。”
杨婉兮咬牙挣扎，却被对方按在地上。女人的指尖抵住她咽喉，冰冷而危险。
“住手！”顾南枫的声音带着怒意。
藤蔓如潮水般涌向敌人。白墙被染成血色，玻璃碎片四溅。混战中，一颗子弹穿透他的左肩。
“别动。”女人冷笑着说，“你们谁都逃不了。”
顾南枫捂住伤口，藤蔓疯狂生长。他猛地扯断女人的武器，另一根藤蔓缠住杨婉兮腰际，将她拉到身后。
“跑。”他低声说。
杨婉兮却站在原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血从指缝间渗出，在地上晕开一片暗红。
“你疯了吗！”她抓住他手臂，“你会死的！”
“我答应过要活着保护你的。”顾南枫虚弱地笑了笑，“记得吗？我说过我们在同一条时间线上……这次，我要陪你走得更远。”
女人趁机扑来，顾南枫挥出藤蔓挡住攻击。杨婉兮趁机钻进通风管道，回头看时，他已经倒在地上。
枪声不断，火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杨婉兮咬紧牙关，顺着藤蔓爬出建筑。身后研究所燃起熊熊大火。
她抱起昏迷的顾南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荒野。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混合着血腥味。
系统提示：“检测到样本波动，请尽快脱离接触区域。”
她低头看他，胸口的血迹已经浸透衣服。手指颤抖着摸向胸前的芯片，月光下泛着幽蓝光芒。画面闪回前夜陌生女人留下的场景——那枚芯片，是她在最危急时刻塞进自己衣领的。
最后一个镜头定格在她颤抖的手指触碰芯片，画面渐黑出现血色倒计时：“22:17:03”。
杨婉兮的手指悬在芯片上方，指尖微微发抖。雨点砸在她后颈上，混着顾南枫的血，在皮肤上划出一道道温热的痕迹。
她猛地扯下芯片，掌心传来一阵刺痛。系统提示音突然变得断断续续：“警……告……身份识别异常……”
远处火光映红半边天空，枪声逐渐稀疏。她低头查看顾南枫的伤口，血已经凝固成深褐色，但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撑住。”她咬紧牙关，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你不是说要陪我走得更远吗？”
藤蔓从废墟中钻出，缠绕住两人。杨婉兮感觉到身体被轻轻托起，穿过倒塌的楼板，落在一片空地上。她回头望去，研究所已经变成一团火球。
系统提示音恢复正常：“检测到样本波动减弱，建议立即转移。”
她跌坐在泥地里，盯着手中的芯片。月光下，芯片边缘泛着不自然的蓝光，像是某种生物组织在蠕动。
“这不是普通芯片。”她喃喃自语。
怀中的顾南枫忽然动了动，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别碰……那个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它？”她低头看他，发现他睁开了眼睛，“你什么时候醒的？”
“从你……扯下芯片的时候。”他艰难地抬起手，抓住她的手腕，“它不是……用来救你的。”
杨婉兮愣住：“什么意思？”
“它是……钥匙。”顾南枫咳嗽起来，胸口剧烈起伏，“能打开……所有真相的……钥匙。”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她立刻抱紧他，躲进灌木丛。几辆黑色越野车呼啸而过，车灯扫过地面时，她看到其中一人胸前的徽章——和档案上的一模一样。
“他们还在找我们。”她低声说。
“不是找……是回收。”顾南枫的声音越来越弱，“我快……控制不了藤蔓了……”
藤蔓突然松开她，蜷缩在地上。她伸手触碰那些枯萎的枝叶，发现它们正在快速腐烂。
“为什么会这样？”她慌了神，“你的异能失效了？”
“因为……我快要死了。”他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抱歉，没能……保护好你。”
“别胡说！”她用力摇晃他，“你不是重生者吗？不是说一定会活着吗？”
“重生……不是不死。”他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冰凉，“但是……你可以活下去。”
杨婉兮的眼泪夺眶而出：“怎么活？你说我是个复制品，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
“去找……图书馆。”顾南枫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地下室……第三排书架……那本红色笔记本……里面写着……一切……”
他的手臂垂落，眼睛缓缓闭上。
杨婉兮愣了几秒，猛地扑过去贴在他胸口。心跳微弱但还在，她咬破嘴唇，将血滴在芯片上。
蓝光骤然大盛。
系统提示音变得尖锐刺耳：“警告！未经授权的身份验证尝试！警告！未经授权的身份验证尝试！”
一道全息投影在她面前展开，画面里是一间熟悉的教室。镜头扫过课桌，定格在一个女孩身上——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我是A-01。”画面中的她开口说话，“这是我的倒计时日记。”
时间显示为：23:00:00。
画面切换，变成实验室场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围着一个玻璃舱，里面漂浮着另一个杨婉兮。她的眼睛紧闭，胸口插着无数根管线。
“实验体A-02状态稳定。”一名研究员说道，“记忆同步完成率97.3%。”
杨婉兮的胃部一阵翻腾。她看着画面里的自己被解剖、被测试、被注射各种药剂。每一帧都像一把刀，扎进她的心脏。
最后一幕，研究员摘下口罩。竟是顾南枫。
“如果你看到这段影像。”他的声音响起，“说明我已经失败了。”
画面戛然而止。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倒计时开始：21:16:45。”
杨婉兮怔怔地看着漆黑的屏幕，手指死死攥住芯片。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顾南枫总是用那种眼神看她。
不是怜惜，不是同情，而是愧疚。
她站起身，将顾南枫背在背上。雨还在下，但她已经感觉不到寒冷。
“你说图书馆有答案。”她轻声说，“那我就去找到它。”
藤蔓从地下钻出，缠绕住她的脚踝。她低头一看，发现它们正在缓慢恢复生机。
“你也想让我知道真相吗？”她抚摸着枯黄的叶片，“好，我们一起去找。”
她朝着城市方向迈步，身后是燃烧的废墟，前方是未知的命运。
倒计时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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