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像碎玻璃般砸在夜色里。
杨婉兮的手指悬在金属盒上方，余光瞥见顾南枫瞳孔泛起诡异的蓝。藤蔓突然从他袖口钻出，蛇一般缠住她手腕。
"别碰它。"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嫩芽在胸口剧烈跳动，荧光汁液顺着下颌滴落，在樱花树干上腐蚀出焦黑痕迹。
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三架无人机穿透浓雾，探照灯扫过两人头顶。杨婉兮本能地往顾南枫怀里缩，鼻尖撞进他染血的衣领。血腥味混着他身上的植物清香，让她想起实验室里那个永远飘着消毒水味的早晨。
"我记得了。"她突然开口，指甲抠进金属盒表面的符号，"那天你躺在冷冻舱里，我按下了唤醒键。"
藤蔓猛地收紧，掐得她喘不过气。顾南枫喉结滚动两下，脖颈浮现出蛛网状的蓝色纹路："所以呢？现在要亲手把你送回去吗？"
樱花树剧烈晃动，一枚子弹擦着杨婉兮耳际飞过。顾南枫将她扑倒的瞬间，她看清了追兵胸前的衔尾蛇徽章——和五年前那间实验室门牌上的一模一样。
"你芯片在烧。"她摸到他后颈滚烫的皮肤，黑色液体正从接口处渗出。
"帮我拔出来。"顾南枫抓住她手腕按在自己胸口，嫩芽刺破衬衫绽开，在月光下泛着幽绿光芒，"趁我还能控制藤蔓。"
杨婉兮的指尖触到芯片边缘时，系统提示音毫无预兆地炸响："A-01，归位指令启动。"
藤蔓突然暴起，将她整个人卷进怀里。子弹打在顾南枫背上，闷响像敲鼓。温热的血顺着她锁骨流进衣领，带着铁锈味的热气喷在她耳后。
"我说过..."他咬牙挤出每个字，藤蔓将两人裹成茧状，"别相信任何提示音。"
嫩芽突然爆发出强光，杨婉兮看到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闪回：穿白大褂的自己在操作台前颤抖，冷冻舱里沉睡的顾南枫脖颈插着输液管，全息屏幕上跳动着"G-07意识体不稳定"的警告。
"你早就知道我是复制体？"她扣住芯片往外拽，却被他十指紧扣。
"我只知道..."顾南枫咳出大口黑血，藤蔓开始无意识抽搐，"每次你消失，我都会发疯般寻找这棵树。"
无人机的探照灯扫过樱花树，照见树根处新刻的"G&Y"。杨婉兮突然想起某个雨天，她躲在图书馆屋檐下，这个男人用藤蔓卷走她遮阳伞时说的那句："花期太短。"
子弹击碎冰层般的嫩芽防护罩。顾南枫闷哼一声，七窍渗出黑色液体。他的手指仍死死扣着她手腕，却已无力再握紧。
"让我看看你的记忆。"杨婉兮俯身贴在他耳边，舌尖尝到血沫的咸涩，"用最原始的方式。"
这是他们初吻时他说过的话。藤蔓突然停止抽搐，嫩芽光芒转为柔和的金色。杨婉兮趁机拔出芯片，断裂的神经束在空中划出蓝色电弧。
顾南枫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呜咽，瞳孔恢复清明。他最后看了眼她泛红的眼角，手指勾住她衣襟轻轻一扯。
"这次换我当累赘。"他闭上眼陷入昏迷前，嘴角竟扬起笑。
杨婉兮将金属盒塞进背包，背起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人。远处传来犬吠，她踩过满地枯枝，忽然想起苏璃最后那句话："你是唯一变量。"
怀表还在顾南枫腕间滴答作响，表盖内侧的刻字硌着她锁骨："栖你怀中，生根发芽。"
杨婉兮背起顾南枫，枪声像鞭子抽在她脊梁上。背包里的金属盒硌着后背，仿佛压着一座山。
"往东侧废弃喷泉走！"耳机里传来林若雪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地下管道还有三分钟安全窗口期。"
樱花树根处的"G&Y"刻痕在月光下泛着青。杨婉兮踩过满地枯枝，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响动。她猛地蹲下，两枚微型电磁镖擦着发梢钉进树干。
"他们换了追踪模式。"她喘着气，顾南枫的血浸透衣领。男人昏过去还挺沉，呼吸喷在她耳后像团将熄的火。
前方传来机械运转声。三只蜘蛛状无人机从断墙缺口爬出，八条金属腿刮擦水泥地，发出刺耳声响。杨婉兮翻身滚进灌木丛时，看见其中一只蜘蛛背上印着熟悉的衔尾蛇标志。
嫩芽突然从她袖口钻出，在掌心绽开荧光花苞。这不是顾南枫的藤蔓——她盯着那些泛着微光的脉络，记忆碎片突然闪过：实验室操作台前，自己将注射器扎进颈动脉，淡蓝色液体顺着血管蔓延。
"原来如此。"她咬牙撑起身体。追兵的脚步声已经逼近，怀里的男人还在持续失血。
第一只蜘蛛跃起的瞬间，她甩出嫩芽缠住其关节。荧光汁液喷溅，金属外壳竟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第二只蜘蛛的麻醉针刚射出一半，就被突然暴涨的藤蔓击偏轨迹。
"你们想要归位指令？"杨婉兮抹了把脸上的血和荧光汁液，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那就来拿吧。"
第三只蜘蛛还未反应，腹部突然被嫩芽贯穿。她感觉胸口灼热，金属盒竟在背包里发烫。更多藤蔓从地面窜出，像是嗅到猎物气味的蛇群。
追兵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杨婉兮背着顾南枫冲向喷泉时，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扭曲成藤蔓编织的怪物。那些缠绕在她身上的荧光脉络，此刻正与背包里的金属盒共鸣震颤。
"密码锁已解除。"林若雪的声音突然清晰，"但你只有三十秒——"
话音未落，轰鸣声从地底炸响。杨婉兮扑向喷泉中央的同时，看见顾南枫睫毛轻颤。男人昏迷中仍下意识将她往怀里护，这个动作让她的嫩芽猛然暴涨，将两人裹成茧状。
泥土崩塌声中，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还有背包里金属盒发出的嗡鸣。坠落持续了多久？当藤蔓触到潮湿空气时，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从拔出顾南枫芯片那刻起，所有的藤蔓都听她的命令。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