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季渊握紧控制器，眼神警觉地扫视四周。杨婉兮的手指依然按在后颈，那里的刺痛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啃噬骨头。
"顾南枫赶不上了。"季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你只有几秒钟决定。"
苏辞站在杨婉兮身前，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张拉满的弓。他的右手已经摸向腰间枪柄，指节绷得发白。
"别乱来。"季渊盯着他，"我知道你功夫不错，但你现在开枪，只会害死她。"
杨婉兮感觉喉咙发紧。她看着季渊手中的针管，金属外壳在昏暗的巷子里泛着冷光。这个男人曾是她的敌人，现在却说要救她。
"为什么帮我？"她听见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季渊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那个被他控制住的少女正蜷缩在角落发抖。"看看她。"他说，"这就是不注射的下场。"
杨婉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女孩的眼瞳闪过一串数据流般的蓝光，嘴角抽搐，像是在跟什么力量对抗。突然，她的太阳穴爆出血管，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啊！"女孩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
杨婉兮倒抽一口冷气。她看到女孩的后颈浮现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图案，那是系统植入的标记。
"她的意识正在被吞噬。"季渊的声音变得急促，"一旦完全沦陷，就会变成行尸走肉。"
苏辞的手指动了动。杨婉兮知道他在计算距离——从他现在的位置到季渊，需要两步。但他不敢动。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陷阱？"杨婉兮问。
季渊笑了，笑容里带着苦涩："你不知道。就像当初我们都不确定该不该相信你。"
这句话让杨婉兮心头一震。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季渊时的场景，那时他也是这样站在阴影里，说要帮她对抗系统。
"时间不多了。"季渊举起针管，"要么现在注射，要么等顾南枫来。但你觉得他能突破江浩然的克隆体吗？"
杨婉兮咬住嘴唇。她当然知道江浩然的克隆体有多强，刚才那一战已经证明了一切。而顾南枫……她不敢想。
"让我来。"苏辞突然开口。
季渊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让我注射。"苏辞转身面对杨婉兮，"如果你担心这是陷阱，那就让我来承受后果。"
杨婉兮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傻话！"
"这不是傻话。"苏辞握住她的手，掌心全是汗，"你还记得第一次训练时我说过什么吗？"
当然记得。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单独相处，苏辞教她如何在绝境中生存。他说过，如果必须有人牺牲，他会选择自己。
"我不可能让你替我。"杨婉兮摇头，声音哽咽，"不可能。"
"那就让我注射。"苏辞的目光坚定如铁，"至少我能保护你。"
季渊看着两人，突然轻叹一声："你们真像。"
杨婉兮没理会他。她的注意力全在苏辞脸上，那里有一道未愈合的伤疤，是上次战斗留下的。
"你总是这样。"她低声说，"总想着替我承担一切。"
苏辞笑了："因为你是最重要的。"
这句话让杨婉兮的心猛地揪紧。她突然想起很多事——苏辞背她在雪地里行走三公里，苏辞教她用筷子夹花生米，苏辞在危急时刻一次次把她推开。
"不行。"她摇头，"这次听我的。"
"婉兮……"
"让我自己来。"杨婉兮伸手接过针管，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季渊松开手，却没有退后。他的目光依然警惕地扫视着巷口。
"注射位置在后颈右侧。"他说，"动作要快。"
杨婉兮深吸一口气。她感觉自己的手在抖，不是害怕，而是某种说不清的情绪在翻涌。
"别怕。"苏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在。"
杨婉兮将针尖对准后颈。就在即将刺入的瞬间，她听到巷口传来一声冷笑。
"真感人。"
杨婉兮的手顿住了。她看到季渊的表情骤然变得凝重。
江浩然的克隆体站在巷口，手里握着一个闪烁着红光的装置。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杨婉兮手中的针管上。
"想解除追踪？"他笑得很残忍，"太迟了。"
杨婉兮感觉后颈的疼痛突然加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爆炸。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婉兮！"苏辞扶住她。
江浩然的克隆体向前迈了一步："你以为他们是在帮你？他们只是想拖延时间。真正的猎杀，现在才开始。"
季渊突然动了。他的手指在控制器上快速按动，一道蓝光射向克隆体。几乎同时，苏辞拔出枪，扣动扳机。
枪声和机械运转声混在一起。杨婉兮看到江浩然的克隆体被击中肩膀，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前进。
"没用的。"他的声音带着机械般的冰冷，"我们是完美的复制品。"
杨婉兮感觉视线开始模糊。她看到季渊在操作什么，看到苏辞在挡子弹，看到远处有黑影在移动。
"顾南枫……"她喃喃道，意识逐渐模糊。
最后一刻，她感觉到有人抓住她的手腕。是季渊。他把什么东西塞进她口袋，然后推了她一把。
"跑。"他的声音很远，"去找顾南枫。"
杨婉兮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她听到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听到季渊的怒吼，听到苏辞的咒骂。
但她没有回头。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直到跑出三条街，她才发现自己还握着那支针管。红色的液体在阳光下闪烁，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杨婉兮的手指攥紧针管。金属外壳被汗水浸得发滑，她不得不用牙齿咬住管身。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紧接着是血肉被撕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撕开一条湿毛巾。
"婉兮快跑！"
季渊的声音带着破音。她从未听过这个男人露出这样的声线。
脚下的高跟鞋崴了一下，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她顾不上疼痛，撑起身体继续往前冲。巷子两侧的墙壁在视野里扭曲成诡异的弧度，像一张慢慢合拢的大嘴。
转过第三个路口时，她撞进一个人怀里。
浓重的机油味扑面而来。是苏辞。
"你受伤了？"他抓着她的肩膀，指腹蹭过她手背的擦伤。他的呼吸很重，制服左肩有道新鲜的裂口。
杨婉兮把针管塞进他手里："季渊让我给你的。"
苏辞愣了一下。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远处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三个人的节奏。
"跟我来。"苏辞拽住她的手腕拐进小巷。他的手掌滚烫，全是冷汗。
他们穿过堆满建筑废料的工地，在一处未完工的地下车库入口停下。苏辞掀开盖在水泥管上的防水布，示意她钻进去。
"为什么停？"杨婉兮喘着气问。
苏辞没有回答。他掏出随身的小刀，割开自己左手虎口的皮肤。鲜血立刻涌出来，滴在水泥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杨婉兮这才发现那些血落地后不是散开，而是聚成细小的图案——某种密码。
"你早就……"
"嘘。"苏辞竖起食指抵在唇边。他的目光盯着入口处晃动的阴影，右手已经摸向腰间的枪套。
第一个闯进来的是穿灰色连帽衫的男人。他站在十米外的水泥柱后，手里握着和江浩然克隆体一样的红色装置。
"交出针管。"他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否则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苏辞突然笑了。他用染血的手指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整片地面顿时亮起淡蓝色的光纹，像一张巨大的蛛网。
"你不懂密码学。"他对那人说，"所以不知道季渊留给我的是什么。"
灰衣人扣动扳机。子弹射出的瞬间，蓝色光网骤然收缩。三枚子弹在离苏辞两寸的位置诡异地拐了个弯，打碎了背后的水泥管。
杨婉兮看到那人瞳孔里闪过一串数据流。他不是普通人，是系统改造过的特工。
"你早就被植入了追踪器。"灰衣人嘶声说，"你以为季渊真的想帮你？他只是在利用你完成最后的定位。"
苏辞的表情没有变化。他慢慢抽出腰间的枪，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一件艺术品。
"我知道。"他说。
杨婉兮屏住呼吸。她看到苏辞的右手食指在扳机护圈上轻轻摩挲，那是他们训练时约定的暗号——当他的手指这样动时，代表要她立刻躲藏。
但这次他没看她。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灰衣人身上，像在估量猎物的弱点。
"婉兮。"他突然开口，声音依然平稳，"等会我说跑，你就往西边出口去。那里有个废弃的配电室，门锁第三块砖是松动的。"
灰衣人突然暴起。他的动作快得不像人类，转眼就冲到五米之内。但苏辞的枪更快。
第一枪打中对方膝盖，第二枪击碎了他的右手腕。灰衣人倒地时，后颈浮现出和杨婉兮一模一样的标记。
"他们来了七个。"苏辞一边给枪换弹夹一边说，"现在还剩四个。"
杨婉兮的胃部抽搐了一下。她看着灰衣人在地上抽搐，标记闪烁不定，像是信号不良的灯泡。
"你怎么知道密码？"
"我教他的。"苏辞拉起她的手，"走吧，趁他们还没找到这里。"
"等等。"杨婉兮扯住他的衣袖，"你说你知道自己被植入了追踪器，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苏辞停下脚步。他转身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如果我说了，你会逃吗？"
杨婉兮说不出话。她当然知道答案。如果早知道苏辞体内有追踪器，她一定会第一时间离开。
"所以季渊刚才不是在救我。"她喃喃道，"他在清除最后一个信号源。"
苏辞点头："他用自己的控制器干扰了追踪频率。但这只能维持很短时间。"
远处传来车辆疾驰的声音。不是警笛，是重型卡车特有的轰鸣。
"他们在调动武装力量。"苏辞的表情变得严峻，"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杨婉兮却站在原地没动。她想起刚才灰衣人说的话——季渊是在利用苏辞完成最后的定位。
"季渊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辞沉默了几秒。当他终于开口时，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来。"
杨婉兮的心猛地揪紧。她看着苏辞握紧那支针管，指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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