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渊的医疗仪器发出轻微嗡鸣，蓝光扫过顾南枫胸口的伤口。血迹正在缓慢凝固，但他的呼吸依旧微弱。
“他的内脏有轻微撕裂。”季渊低声说，“必须立刻止血。”
“用这个。”林若雪从背包里取出一支银色注射器，“纳米修复液，能暂时稳定伤势。”
季渊接过注射器，动作熟练地将针头刺入顾南枫的颈动脉。药液注入的瞬间，他眉头皱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感觉到了。”杨婉兮盯着他的表情，“他明明清醒着，却动不了。”
“药物正在修复神经连接。”季渊一边调整仪器参数，一边解释，“等神经恢复，他就能重新控制身体。”
“那还要多久？”杨婉兮声音紧绷。
“十分钟。”季渊看了她一眼，“撑得住。”
杨婉兮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顾南枫的手。他的手指很冷，像冰一样。
“你撑住。”她低声说，“我不会让你死。”
顾南枫的眼皮颤动了一下，像是听到了她的话。
林若雪站在一旁，眼神复杂。她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枪口垂下，指节已经发白。
苏辞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你刚才那一枪，太准了。”
林若雪没有看他，只是轻轻吐出一口气：“我知道。”
“你是谁？”苏辞直视她的眼睛，“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也不是他们那边的。你到底在替谁做事？”
林若雪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我现在不能说。”
“不能说？”苏辞冷笑一声，“是因为说了就会死，还是说了我就不会信？”
林若雪终于转头看他，眼神里透着一丝疲惫：“你信不信，其实不重要。”
“那你留下来做什么？”苏辞逼近一步，“你根本没必要冒这个险。”
“我有我的理由。”林若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无法动摇的坚定。
“什么理由？”苏辞追问。
林若雪没有回答。她转身走向角落，靠墙坐下，目光落在顾南枫身上。
苏辞皱眉看着她，最终没有再问。
陆沉在一旁检查机械猎杀者的残骸，手指划过它的金属外壳，摸到一道细微的刻痕。
“这是……”他眯起眼睛，“编号。”
众人闻言，纷纷围了过来。
“编号？”霍临川蹲下身，仔细观察那道刻痕，“这东西不是量产型号？”
“不是。”陆沉摇头，“这是实验机。编号是‘T-07’。”
“T系列？”傅寒舟皱眉，“我以为那些都被销毁了。”
“显然没那么彻底。”陆沉站起身，目光转向林若雪，“你知道些什么？”
林若雪抬起头，眼神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我不知道。”她低声说，“但我猜，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真相。”
“什么意思？”楚烬问。
林若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杨婉兮：“你们最近有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杨婉兮皱眉回想，忽然想到一件事。
“昨天晚上，顾南枫接到一通电话。”她回忆道，“他接完之后，整个人就不对劲。”
“是谁打来的？”霍临川问。
“不知道。”杨婉兮摇头，“他没说。”
林若雪的表情变了变，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个号码……”她低声说，“是不是以‘859’开头？”
杨婉兮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林若雪没有回答，只是缓缓闭上眼，仿佛在压抑某种情绪。
“那个号码……”她终于开口，“是我三年前用过的。”
空气一瞬间凝固。
杨婉兮盯着她，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锋利的寒意。
林若雪缓缓睁开眼，直视她：“如果你知道真相，你会恨我。”
“那就让我恨你。”杨婉兮咬牙，“说出实话。”
林若雪张了张嘴，却迟迟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顾南枫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胸口的伤口重新渗出血迹。
“他不行了！”季渊脸色一变，“必须立刻转移！”
“可是外面……”陆沉望向窗外，夜色深沉，街道空无一人，却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我们必须走。”霍临川果断下令，“这里已经不安全。”
众人迅速行动，将顾南枫抬上担架。杨婉兮始终握着他的手，寸步不离。
林若雪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神情复杂。
“你不跟上来？”苏辞回头问她。
林若雪沉默片刻，才低声说：“我还有件事要做。”
“什么事？”苏辞警惕地问。
“去确认一件事。”林若雪转身走向另一条通道，“如果我今晚没回来……”
她顿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告诉杨婉兮，我不是敌人。”
说完，她消失在黑暗中。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没人说话。只有风穿过废墟，带起一阵低沉的呜咽声。
而顾南枫的呼吸，在夜色中渐渐微弱……
林若雪沿着昏暗的通道前行，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的心跳加快，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金属环。
前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她屏住呼吸，贴着墙壁慢慢靠近。
转角处，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林若雪瞳孔骤缩。
那是……她自己？
不，不对。是另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她猛地冲出去，但那人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林若雪快步追上去，心跳如擂鼓。
她知道那个人是谁。
是三年前“死去”的她。
也是真正的林若雪。
林若雪冲进一间废弃的房间，四处搜寻。她的手指触碰到桌上的一个旧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泛黄的笔记本。
她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今天，我签署了器官捐献协议。如果我真的死了，请把我的心脏留给需要的人。”
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记得那一天。记得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的感觉，记得医生宣布死亡的那一刻。
但她更记得，是谁在她“死后”第一个找到杨婉兮，又是谁一直帮助她对抗系统。
“你果然来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林若雪猛然转身，看到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人正站在门口。
“你到底是谁？”她问。
女人笑了笑：“我是真正的林若雪。而你……是你愿意成为的我。”
林若雪愣住了。
“你自愿被复制，替我活下去。”女人继续说道，“你拥有我的记忆、我的能力，甚至……我的感情。”
“不可能。”林若雪摇头，“我是真实的。”
“真实？”女人走近几步，“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能精准击中机械猎杀者的关键部位？为什么你看到顾南枫受伤时会心痛？为什么你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保护杨婉兮？”
林若雪说不出话。
“因为你继承了我的情感。”女人说，“你是我留下的备份，是我为了救杨婉兮而做出的牺牲。”
“不……”林若雪后退一步，“我不信。”
女人伸手按住她的额头，一股强烈的记忆涌入脑海。
她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签署器官捐献协议；看到杨婉兮在她“葬礼”上哭得撕心裂肺；看到顾南枫默默站在远处，眼中藏着悲伤。
然后是黑影，是实验室，是数据流涌入身体的画面。
“你不是真正的林若雪。”女人的声音响起，“但你比任何人都更像她。”
林若雪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滑落。
“所以……我只是个复制品？”她喃喃道。
“不。”女人蹲下身，握住她的手，“你是她愿意成为的样子。你比真正的我都更懂得守护。”
林若雪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那你现在出现，是为了什么？”
女人的表情变得严肃：“因为他们要来了。真正的敌人，不是系统，不是机械猎杀者，而是……时间本身。”
林若雪瞳孔一缩。
“什么意思？”
“末世并不是偶然。”女人说，“而是一场时间循环。每一次，我们都在重复同样的命运。而这一次……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
林若雪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是说……我们会不断重生？不断经历这一切？”
“除非有人打破循环。”女人说，“而那个人，必须是杨婉兮。”
林若雪沉默良久，最终站起身。
“我明白了。”她说，“我会继续保护她，直到最后一刻。”
女人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相信你。”她说，“因为现在的你，才是真正值得被记住的林若雪。”
她转身离开，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林若雪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然后，她擦干眼泪，朝着杨婉兮的方向走去。
她或许不是最初的林若雪。
但她会成为最值得杨婉兮信赖的那个林若雪。
无论这一世，还是下一世。
林若雪的手指在墙面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她能感觉到指尖残留的金属冰冷，那是刚才那个“自己”留下的触感。
通道尽头传来脚步声，急促而凌乱。
她迅速闪身躲进一间半塌的房间，屏住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
是巡逻队？还是……他们？
门缝里透进微弱的光线，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穿着深色战术服，腰间挂着武器，正缓缓靠近。
林若雪握紧枪柄，指节发白。
就在对方跨过门槛的一瞬间，她猛地扑上去，将对方按倒在地。
“别开枪！”那人低吼一声，声音熟悉得让她一愣。
她松开手，借着昏暗的光看清了那张脸。
是霍临川。
他喘着气，额头渗出汗珠，左手紧紧捂着腹部，鲜血正从指缝中渗出。
“你怎么……”林若雪皱眉。
“被盯上了。”霍临川咬牙，“他们在追踪顾南枫的生命信号。”
林若雪瞳孔一缩：“你是说，他们知道我们转移了他的位置？”
“不只如此。”霍临川艰难地坐起来，“他们知道顾南枫还活着。而且……他们想活捉他。”
空气骤然凝固。
林若雪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为什么？”她低声问。
霍临川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在每一次时间循环中都保持完整记忆的人。”
林若雪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住。
“你是说……顾南枫记得所有轮回？”
“不只是他。”霍临川的声音更低，“还有一个人，也记得。”
林若雪猛然抬头：“谁？”
“杨婉兮。”霍临川看着她，目光如刀，“但她自己不知道。”
林若雪沉默了。
她想起刚才那个“真正的林若雪”说的话。
“末世是一场时间循环。”
“而这一次……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
而现在，霍临川告诉她，顾南枫记得每一次轮回，而杨婉兮……只是还没想起来。
“所以，我们要怎么做？”她问。
霍临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你真的以为，我们还有选择吗？”
门外突然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声。
两人同时屏息。
透过门缝，林若雪看到几个黑影缓缓逼近。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像是某种精密仪器控制的生物。
不是人。
是仿生体。
最前方的那个，抬起右手，掌心展开，露出一个闪烁的红点——那是扫描仪。
他们在搜寻顾南枫的生命信号。
林若雪的心跳加快。
“他们有热感应。”霍临川低声说，“我们必须离开。”
“怎么走？”她问。
霍临川指了指头顶。
林若雪抬头，看到破损的天花板上有一个缺口，通往更高的楼层。
“上面有个废弃的通风管道。”他说，“但必须快。”
林若雪点头，扶着他站起来。
就在他们准备行动时，门外的仿生体突然停下了脚步。
红点定格在某个位置。
林若雪的呼吸一滞。
那个位置，正是顾南枫所在的方位。
“糟了。”霍临川脸色一变，“他们锁定目标了。”
林若雪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你还能走吗？”
霍临川点头：“能。”
“好。”她拉住他的手，“走。”
两人从缺口跃上通风管道，动作干净利落。
刚进入通道，远处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巨响。
林若雪没有回头。
她只知道，现在每一步，都是在跟时间赛跑。
而在另一端，杨婉兮正守在顾南枫身边。
他的手指依旧冰凉，但胸口的起伏变得平稳了些。
季渊调整着仪器参数，眉头紧锁。
“他们来了。”他忽然开口。
杨婉兮猛地抬头：“谁？”
季渊没有回答，而是迅速检查设备，将顾南枫的生命信号调至最低。
“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他说，“也不是敌人……他们是‘观察者’。”
“观察者？”杨婉兮皱眉，“什么意思？”
“他们不属于任何阵营。”季渊低声说，“他们只是……记录这一切。”
杨婉兮的心跳漏了一拍。
“记录什么？”
季渊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
“每一次轮回，你们的命运。”
窗外，一道黑影悄然掠过。
夜色中，一只机械鸟停在屋檐上，镜头缓缓转动，对准了顾南枫的方向。
它的眼睛，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而此刻，林若雪和霍临川已经穿过通风管道，抵达另一侧的出口。
林若雪正要往下跳，却被霍临川一把拉住。
“别动。”他低声说。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楼下，站着三个身影。
其中一人，正缓缓摘下兜帽。
那张脸，与顾南枫一模一样。
只是眼神冰冷，毫无温度。
林若雪的手指僵在空中。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顾南枫总说自己“不是一个人”。
原来，他早就知道。
在时间的尽头，还有一个他，正在等待……
而这一世，他们终将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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