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夜,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沉地压在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上。残阳早已隐没于地平线之下,只留下一抹暗红色的余晖,如同一滴将干未干的血迹,涂抹在天边。沈清欢独自伫立在山巅,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如一头愤怒的野兽,无情地撕扯着她的衣袍。她那玄色的披风在猎猎风声中剧烈翻飞,宛如一只折翼的凤凰,在黑暗中孤独地挣扎。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染血的影楼玉佩。玉佩上的纹路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那细密的刻痕仿佛是命运的指纹,硌得她的掌心生疼。这符咒的纹路,竟与母后寝殿暗格里的羊皮卷残片如出一辙,仿佛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指引,又像是一种无情的嘲讽。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痛苦,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充满阴谋与背叛的雪夜。
“陛下。”云昭那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她单膝跪地,动作轻盈而恭敬,捧来一卷染血的军报。军报上的字迹在血迹的浸染下有些模糊不清,但依然能辨认出大致的内容。“镇北将军已夺回雁门关粮仓,但......”云昭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忧虑和不安,“三皇子旧部副将押解途中暴毙,尸身呈现诡异黑纹,与当年先皇后案发现场的蚀骨痕一模一样。”
沈清欢缓缓展开军报,当她的目光落在那描述尸身黑纹的字句上时,心中猛地一紧。她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触动。一片枯叶飘落案头,那叶子脉络间竟渗出暗红汁液,仿若凝固的血丝。这诡异的现象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忽然想起祭天坛上黑衣人临终的话语——“真正被调换的......”喉间忽有腥甜翻涌,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唇角,却见指尖绽开一点朱砂般的血珠,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取水来。”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淹没,仿佛是一片飘零的落叶,在黑暗中无声地坠落。当云昭递来的水囊刚沾唇角,忽听马蹄声碎,镇北王世子浑身是血冲上山巅。他的铠甲上布满了刀痕和血迹,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焦急。
“陛下!”少年将军跪地时甲胄撞击声惊起林中寒鸦,那寒鸦扑棱着翅膀,在黑暗中发出凄厉的叫声,仿佛是在为这悲惨的命运而哀鸣。“在旧殿废墟发现密室......”他颤抖着展开羊皮地图,指尖点在一处被朱砂圈起的地下宫阙,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有些变形,“影楼总坛竟藏在......母后当年的毓秀宫地下!”
沈清欢手中的玉佩突然坠地,在青石板上磕出一道裂痕。那裂痕仿佛是一道深深的伤口,刺痛了她的神经。二十年前那个雪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如同一场可怕的噩梦,让她无法呼吸。她记得母后将她塞进密道时,袖中掉落的半枚凤凰玉珏正嵌在这块青砖缝隙里。当时年幼的她以为那只是寻常玩物,如今才惊觉玉珏缺口处沾染的血迹,与此刻指尖残留的血色如出一辙。那血迹仿佛是岁月的见证,诉说着曾经的苦难和阴谋。
“带路。”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当玄甲卫掘开毓秀宫地砖时,一股腐臭气息扑面而来,那气味仿佛是从地狱深处散发出来的,让人作呕。沈清欢站在深不见底的甬道入口,腕间疤痕突然灼痛难忍,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血脉中啃噬,又仿佛是命运的枷锁在收紧。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坚定和决绝。
密室中央的玄铁棺椁泛着幽光,那光芒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呼唤。棺盖上插着一柄染血的凤翎剑——正是她幼时佩戴的护身兵器。当沈清欢的指尖触到剑柄时,棺内突然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云昭的惊呼被淹没在石门落下的轰鸣中,她眼睁睁看着沈清欢被拖入黑暗,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具棺椁上雕刻的与陛下一模一样的凤凰胎记。那胎记仿佛是命运的烙印,注定着她不平凡的一生。
“陛下!”镇北王世子的吼声穿透地底回响,那声音中充满了担忧和恐惧。云昭挥剑斩断锁链时,密室四壁突然渗出暗红液体,那些符咒在血水中扭曲成狰狞人脸。那人脸仿佛是恶魔的化身,张牙舞爪地向她们扑来。当她终于劈开最后一道石门,看见的却是沈清欢跪在棺前,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襁褓——上面绣着的金线凤凰,与太极殿龙椅扶手的纹路分毫不差。那金线凤凰仿佛是权力的象征,又像是命运的枷锁。
“原来......”沈清欢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她将襁褓上干涸的血迹抹去,露出一个与她容貌七分相似的婴孩面容。那孩子眉心一点朱砂痣艳如滴血,正是影楼首领独有的标记。棺椁深处突然滚出一枚玉玺残片,缺口处残留的毒药竟与蚀骨散同源。那毒药仿佛是邪恶的种子,在岁月的长河中生根发芽。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穹顶碎石如暴雨坠落。云昭护住沈清欢后退时,看见密室墙壁在血水中浮现出清晰字迹:“昭宁元年七夕,真凤泣血,假凰临朝”。那些朱砂字迹仿佛活物般扭曲,最终汇聚成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朝着沈清欢心口直扑而来!那凤凰仿佛是命运的使者,带着无尽的考验和挑战。
“小心!”镇北王世子的玄铁枪贯穿幻影的瞬间,整座地宫轰然坍塌。烟尘弥漫中,沈清欢听见云昭带着哭腔的呼唤:“陛下!您腕间的胎记......”她的声音在烟尘中显得格外微弱,却又充满了关切和担忧。
她低头看向自己渗血的疤痕,那凤凰形状竟在血色中舒展羽翼,原本黯淡的纹路此刻金芒大盛。那金芒仿佛是希望的曙光,照亮了这黑暗的地宫。当最后一块宫梁砸下时,她看见襁褓背面用金粉写着的小字——"永和九年腊月,淑妃亲娩,交由乳母周氏抚养"。那小字仿佛是历史的真相,在岁月的长河中逐渐浮出水面。
原来二十年前,被调换的从来不止先皇后与淑妃的孩子。那夜在产房燃尽的,是整个王朝的命数。而此刻从废墟中站起的凤凰,眼角正渗出一滴鎏金泪珠,在焦土上烫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那泪珠仿佛是悲伤的结晶,又像是新生的希望。她将在这废墟之上,重建属于她的王朝,书写属于她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