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金铁交鸣声、战马吃痛的嘶鸣声、重甲碰撞的闷响声瞬间炸开。
血腥气如同浓雾般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视线和感官。
巷宅内,沈娇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外面那震耳欲聋的厮杀声、濒死的惨嚎声,此刻成了她唯一的掩护。
她从白天挖到黑夜的洞此时此刻已经可以容下她通过。
沈娇再也顾不上那令人作呕的恶臭和洞口的污秽,她闭紧双眼,毫不犹豫地朝着那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的黑洞,头朝下猛地扎了进去。
不知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爬了多久,沈娇终于看到了一处烛火摇曳的微光。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沾满污秽的手终于扒住了洞口边缘湿冷的石头,奋力一撑。
半个身子带着淋漓的肮脏黑泥,猛地从洞口探出。刺骨的夜风瞬间灌入,激得她浑身剧颤,眼前一片眩晕的金星乱冒。
沈娇真的忍不住要骂脏话了。吗的,谁好人家女主活的这么惨?
不远处还有兵马战斗的声音,沈娇也来不及多想了。她踉跄着站起,视线因虚脱和眩晕而模糊不清,只能凭借着本能,跌跌撞撞地冲入更深沉的黑暗。
肺部如同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她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向前,直到力气终于彻底耗尽,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轻飘飘地脱离了沉重的躯壳。
在彻底陷入无边黑暗的前一瞬,她似乎看见一双白色的绣鞋向她走近,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洗涤着她的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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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娇意识模糊中眼皮沉重得像压着千斤巨石,每一次尝试睁开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沈娇唔…
一声微弱痛苦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干裂的唇间溢出。
“醒了?”一个清冷平静的女声在近旁响起。
沈娇猛地一惊,残留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她强迫自己猛地睁开酸涩的眼睛。
视线模糊了片刻才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破旧的茅草屋顶,几缕微弱的阳光从缝隙中透入。她躺在一张硬邦邦的土炕上,身上盖着一件带着浓重羊膻味、但还算厚实的旧皮袄。
炕边不远处,一个女子面对着她,正弯腰举扇在一个小火炉上熬着什么。炉子上架着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罐,里面翻滚着深褐色的药汁,散发出浓烈的苦涩气味。

她的面容并非粗鄙,甚至有些过于瘦削和苍白,从而带着几分清冷的美艳。
女子约莫只有二十出头,一双极其沉静而幽深的眼睛正平静地打量着她。她的嘴唇很薄,紧紧抿着,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韧和疏离。
沈娇你…咳…是谁?
沈娇下意识地想蜷缩身体,却牵动了全身的伤痛,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女子放下扇子,举碗舀了几勺煮好的汤药,起身走了过来。
裴韵璃你唤我阿璃就行。
裴韵璃你的衣物我替你浆洗了,还有你里衣的几封信纸,在桌上。
裴韵璃侧身坐在了她的床边,低头吹了吹冒着热气的汤药,然后舀了一勺送到了沈娇的嘴边。
沈娇不敢喝。
她往后挪了挪身子,皮袄滑落下来,她身上已经换上了一件白色的纱衣。
裴韵璃无毒。
裴韵璃似乎看出了沈娇的顾虑,她将汤药送到自己嘴边珉了一口,而后才递过来。
沈娇试探地尝了一口,但瞬间就把她苦的面部狰狞。
比毒还让人难以下咽。
裴韵璃轻笑出声。沈娇约莫着对方没有敌意,也放松了一直紧绷的神经。
沈娇我的信。
裴韵璃放下碗,起身去给沈娇拿了过来。
几封信纸早已染了污垢,里面的内容也因被浸湿而无法读清。她原本想着带了几封父亲与北疆来往的证据在身上交给蔡徐坤,至少换来姐姐的安全,这下又无望了。
裴韵璃看你模样,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弄了那副模样?
沈娇被仇人追杀了。
沈娇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虚软的身体。动作牵扯到肋下的瘀伤和手臂的擦伤,痛得她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
裴韵璃你这就要走?
裴韵璃外面有两拨人都在找你。
沈娇的动作顿住。她抬眼看向裴韵璃。那双浅褐色的眸子映着烛光,深不见底,平静得令人心悸。沈娇读不懂里面的情绪,但她知道,裴韵璃绝对不是一般人。
裴韵璃语气没有波澜。这不经让沈娇怀疑,只是住在这种地方的女人怎么会面对那样刀枪乱棍的形势下把她捡了回来?
沈娇多谢阿璃姑娘的救命之恩,来日我必将永泉相报。
她挣扎着站起身,双腿虚软得如同踩在棉花上。尽管如此,她也必须珍惜一分一秒去换取生机。
裴韵璃没有阻拦,也没有相送。她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个单薄、狼狈、却挺直了背脊的身影,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踉跄着融入门外灰蒙蒙、寒风凛冽的晨雾之中。
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虚弱的身体不断发出抗议,眩晕感一阵阵袭来。她不得不经常停下来,靠在冰冷肮脏的墙壁上喘息。
目标只有一个——摄政王府。
即使那是龙潭虎穴,但此刻,那是她唯一可以想到的、可以扭转乾坤的支点。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天色越来越亮,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在沈娇体力即将透支的时候,一座巍峨森严、如同匍匐巨兽般的府邸轮廓终于显现。
“王府重地!不得靠近!”
门前的玄甲侍卫带着长戟交错,锋利的戟尖闪烁着死亡的寒芒。
她的目光越过冰冷的戟尖,望向那扇紧闭的、厚重的朱漆大门深处,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那个主宰着她和无数人生死的男人。
沈娇烦请通传摄政王殿下,沈娇…携重证…献予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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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li女主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