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有一天时间,却要去寻得那琉璃——藏匿的暗桩在何处。
这么大的京城,寻一个人简直是不自量力。
日头正盛,沈娇裹紧斗篷穿梭于人流,玉扳指在袖中发烫。
正焦灼间,肩头猛地被人一撞。
沈娇抱歉…

裴韵璃撩开头纱,手中的竹篮倾翻在地,新采的玉簪花散落青石板。
沈娇阿璃?
裴韵璃蹲下身,动作看似慌乱地捡拾散落的玉簪花,手指却在触及冰冷的青石板时微微一顿。
沈娇你没事吧?
裴韵璃摇头,沈娇弯腰想去帮忙。
裴韵璃目光却飞快地、极其隐晦地扫过沈娇拢紧的袖口,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沈娇不动声色地将玉扳指往里藏了藏。
沈娇那次事出有因,走的急,还未向你介绍。
沈娇我叫沈娇,当今宰相沈相之女。
裴韵璃莞尔一笑,起身已经将玉簪花都收进篮中。她挑出一枝递给沈娇,声音轻柔,
裴韵璃你我二人倒是有缘。
沈娇伸手去接那枝花,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裴韵璃递花的手——却看到了对方虎口处和食指指腹内侧那几道极其细微却异常坚韧的薄茧。
这并不像寻常闺秀抚琴绣花留下的痕迹,反而更像常年握持兵器、尤其是需要手腕发力的短兵刃或暗器,反复磨砺才会形成的茧子。
虽有所怀疑,沈娇面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不动声色地接过了那枝玉簪花。
裴韵璃只是我今日不得空,改日沈娇妹妹再来家中玩吧。
沈娇保重。
裴韵璃将头纱放下,欠身便隐入了熙攘的人流。
沈娇站在原地,还在细想阿璃的异常,手指收拢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异样的触感从花茎传递而来。
那不是光滑花茎应有的圆润,而是在靠近根部约一寸的位置,花茎似乎被巧妙地剖开过一道细缝,里面嵌着一点极其微小的硬物。
纸条?
她拇指指甲极其灵巧地、无声地沿着花茎上那道细微的缝隙一划。
一小片薄如蝉翼、卷得极紧的纸条,带着花茎的微凉,悄然落入她的掌心。
纸条极小,展开后只有寥寥数字,墨迹似乎是一种特殊的、近乎无色的颜料,需仔细辨认才能看清——
七宝难寻,初七子夜,韬光叩玉。
沈娇死死锁住这十二个几近透明的字迹,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声的惊雷。
七宝之中,琉璃正是其一。
纸条在沈娇指尖被无声地碾成齑粉,随风飘散。她紧紧攥住那支玉簪花,花茎的微刺感让她纷乱的心神凝聚于此。
阿璃的身份看来,的确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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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
烛火通明,却驱不散书房内沉凝的气氛。
蔡徐坤负手立于窗前,望着沈娇刚从他这心不在焉地回了寝殿。
蔡徐坤她和一个女人接触了?
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喜怒。
阴影中,江秋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江秋是。沈二小姐在西市锦绣坊附近街口与一女子发生了碰撞,寒暄了一刻不到,似乎认识。
蔡徐坤沈娇作何反应?
江秋沈二小姐只是接过了对方所赠的一支玉簪花,但很快便扔掉了。
江秋属下拾了回来。
江秋汇报地激起详细,然后从怀中拿出沈娇在路上随手丢弃的玉簪花。
蔡徐坤转身,拿起江秋手中一只皲烂的玉簪花,轻轻摩挲,便瞧出了花茎处的异常之处。
他冷哼一声,将花丢入了窗外的水池之中。
蔡徐坤去查。
这位沈二小姐,怕是想把他们玩的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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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沈娇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让剧烈的心跳稍稍平复。
方才在蔡徐坤面前,她未曾提及遇见阿璃。对方虽然只是如往常般淡淡颔首,并未深究,但她清楚蔡徐坤这个老狐狸肯定会暗暗调查。
时间只会更紧迫了。
阿璃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给她送来纸条,定是有所行动。
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七宝难寻,便是指琉璃这一处暗桩。
初七子夜,便是明日夜里。
韬光,大抵就是指的会面之地。
又是韬光寺吗…
沈娇想起父亲,心里又是一阵烦闷。
她从袖口里取出那枚玉扳指。纸上所写的扣玉应指的便是这个信物。
虽然不知前方是深渊还是生路,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是生是死,一撞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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