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吉日,沈府内外张灯结彩,红绸漫天,鼓乐喧天,一派奢靡喜庆。
沈娇端坐闺房,任由喜娘和丫鬟们如摆弄人偶般为她做最后的妆点。沉重的赤金点翠凤冠压得她脖颈酸痛,繁复层叠的云锦嫁衣如同华丽的枷锁,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盖头落下,眼前顿时陷入一片令人心慌的、象征“喜庆”的刺目猩红。
“吉时已到——!请新娘出阁——!” 司礼官拖长了调子的唱喏穿透喧嚣,如同催命的符咒。
沈娇的心猛地一沉,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不知蔡徐坤是否真的会出现。她也只是在赌。
她被喜娘搀扶着,如同提线木偶般迈出闺房。每走一步,脚下的红毯都仿佛在灼烧。府门外,范珩亲自率领的披红挂彩的庞大迎亲仪仗早已等候多时。
沈娇通过半透的红纱盖头,看见八抬的鎏金镶宝喜轿华贵非凡,周围是盔甲鲜明的侍卫,怕是也有所提防。
“起轿——!” 随着又一声高亢的唱喏,喜乐声浪达到顶峰。花轿被稳稳抬起,迎亲队伍如同一条蜿蜒的红色长龙,在震耳欲聋的鼓乐和百姓的喧闹围观中,缓缓驶离沈府,向着太子府方向行进。
花轿内,沈娇紧紧攥着手中那枚冰冷的玉扳指。轿身摇晃,她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每一次颠簸都像是踩在悬崖边缘。盖头下的世界一片模糊的猩红,外面鼎沸的人声、乐声,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遥远而不真实。
至队伍行至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喧嚣达到顶点之时,一声尖锐刺耳的马匹嘶鸣,如同裂帛般骤然撕裂了所有的喜庆乐声。
紧接着,是骏马沉重的倒地声和人群惊恐的尖叫。
“保护太子!保护太子妃!” 东宫侍卫首领的厉喝声响起,一片刀剑出鞘的铿锵之声。
花轿猛地一晃停了下来,巨大的惯性让沈娇差点撞到轿壁。
来了吗…
沈娇忍不住悄悄掀开盖头一角,透过轿帘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迎亲队伍的前方,一人一骑,如同亘古磐石般,稳稳地、霸道地拦在了道路中央。
范珩蔡徐坤!你疯了吗!竟敢当街惊扰孤的迎亲仪仗!
蔡徐坤对范珩的咆哮和逼近的刀锋置若罔闻。他甚至没有看那些侍卫一眼,目光依旧穿透轿帘,牢牢锁定着花轿的方向。
他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挑衅,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蔡徐坤范珩,今日,我便来向你讨还围猎场那一箭。
范珩早已气得脸色铁青,他策马上前几步,声音因暴怒而颤抖。
范珩来人,给我拿下!
周围的侍卫立刻挺刀上前,杀气腾腾。
蔡徐坤没有拔剑,只是猛地一夹马腹,墨玉狮子马如同离弦之箭般暴射而出,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直朝花轿而策。
就在他欲探手抓向轿帘的刹那,一柄寒光闪闪的长枪毒蛇般刺向他肋下。
电光火石间,他并未抽剑格挡,而是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抓住了刺来的枪杆。
范珩随同枪杆在马背上转了个身,然后坠马而下,落在地面。他没有停顿,反手快速地取出身旁侍卫腰间的佩剑,再次直直地刺向蔡徐坤。
蔡徐坤仿佛背后长眼,在枪脱手的瞬间,身体借着拧腰之力猛地回旋,右手终于出鞘,一道冷月般的寒光乍现。
铿——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蔡徐坤手中的长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精准地格开了范珩志在必得的一刺。
他顺势再次抬剑划过范珩的眼前,几乎是只一寸距离,剑在范珩的鼻尖停下。
蔡徐坤范珩,上回我教你的,要对准心脏,你竟多日未有长进。
他笑得张狂,迅速转动手腕在已经处于下风的范珩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下一秒,在范珩充满屈辱和暴怒的注视下,蔡徐坤硬生生将身着繁复嫁衣、头戴沉重凤冠的沈娇,从花轿里拦腰拽了出来。
凤冠歪斜,盖头飘落,露出沈娇惊惶失措、苍白如纸却依旧绝美的容颜。
蔡徐坤范珩!
蔡徐坤看好了,这是我应得的——
蔡徐坤手臂一收,稳稳地将沈娇捞到自己身前,横置于马鞍之上。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范珩和乱成一团的侍卫,猛地一勒缰绳,墨玉狮子马蹄重重落下,绝尘而去。
朱雀大街上,死寂一片。只有那嚣张远去的马蹄声,如同胜利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范珩追!给孤杀了,蔡徐坤——

待侍卫刚上马背,街道屋上瞬间涌现黑衣蒙面的兵刃,直拦面前。
裴韵璃站在高处,一声长笛萧萧——
血,染红了婚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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