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离生产那天,天气格外好。
魏婴扶着腰站在产房外,听着里面师姐低低的痛呼声,手心全是汗。金子轩比他更紧张,在廊下踱来踱去,时不时往产房里望,嘴里反复念叨着“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直到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空气,两人同时松了口气。稳婆抱着孩子出来,笑着报喜:“是位小公子,哭声洪亮,母子平安!”
金子轩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被魏婴扶了一把才站稳。他冲进产房时,魏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嘴角忍不住上扬——师姐平安,真好。
江厌离生了个白胖的儿子,眉眼像极了金子轩,性子却温吞,哭两声就乖乖睡着,看得魏婴心里软软的。他常常抱着小家伙,想起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眼神里多了几分期待。
薛洋还是会来,只是不再提复合的事,每次都带着给念安的玩意儿和给魏婴的补品,放下就走,像怕打扰了什么。魏婴没收过他的东西,却也没再赶他,两人之间像隔着层薄纱,不远不近,却谁也不愿先捅破。
一个月后,魏婴的肚子开始发动。
比预想中疼得多,他蜷缩在床上,抓着江厌离的手不住发抖,冷汗把枕头都浸湿了。江厌离刚坐完月子,却坚持守在他身边,温声安抚:“阿婴别怕,师姐在呢,很快就好了。”
薛洋不知怎么闯了进来,手里还攥着块刚买的麦芽糖,看到魏婴疼得发白的脸,瞬间红了眼。他想上前,却被魏婴冷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出去。”魏婴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不容置疑的抗拒。
薛洋的手僵在半空,麦芽糖掉在地上,发出轻响。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转身退到门外,却没走,就靠在门板上,听着里面魏婴压抑的痛呼声,指节攥得发白。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微弱的啼哭响起,比念安出生时轻了许多,却像道惊雷炸在薛洋心头。他猛地抬头,看着产房的门,眼眶瞬间红了。
稳婆抱着孩子出来,笑着说:“是位千金,可秀气了,像极了魏公子。”
薛洋的呼吸顿了顿,脚步像被钉住,挪不动分毫。
魏婴醒来时,身边躺着个小小的婴儿,闭着眼睛,小嘴巴抿着,像只温顺的小猫。江厌离坐在床边,替他掖了掖被角:“你看,多漂亮的小姑娘。”
魏婴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女儿柔软的脸颊,心里一片柔软。他给她取了个小名叫“念昔”,念着过去,也盼着将来。
薛洋终究还是没进来,只托稳婆送了只小小的银锁,上面刻着朵并蒂莲,和魏婴腕上那只旧锁像一对。魏婴看着那锁,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让念安收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念昔渐渐长开了,粉雕玉琢的,尤其爱笑,一笑就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像极了魏婴。念安成了十足的好哥哥,每天都要抱着妹妹转圈圈,嘴里喊着“妹妹最漂亮”。
江厌离的小儿子也渐渐长大,两个小的凑在一起,加上念安和金凌,莲花坞的院子里总是热热闹闹的。
魏婴偶尔会抱着念昔坐在廊下晒太阳,看着孩子们疯跑,听着师姐温柔的笑声,心里平静得像一潭湖水。
薛洋还是会来,有时站在院墙外听会儿孩子们的笑声,有时会托金凌把给念昔的小衣裳带进来。魏婴没再拒绝,却也没主动说过话。
或许这样也很好。
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守着各自的孩子,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却不再触碰彼此的伤口。
念昔满月那天,魏婴第一次让薛洋进了院子。
薛洋站在廊下,看着魏婴怀里的小女儿,眼神里满是小心翼翼的珍视,却没敢上前。念安跑过来,把手里的糖递给他:“大爹爹,妹妹很乖的,你要不要抱抱?”
薛洋的手僵了僵,看向魏婴。
魏婴没看他,只是低头逗着怀里的念昔,声音很轻:“别吓着她。”
薛洋的心脏猛地一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过那个小小的婴儿。念昔没哭,反而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他,小手抓住他的手指,轻轻晃了晃。
那一刻,薛洋忽然红了眼。
或许,他还有机会。
哪怕路再长,他也愿意等。
等魏婴真正放下的那一天,等他愿意再牵起自己手的那一天。
阳光正好,落在抱着孩子的薛洋身上,也落在魏婴温柔的侧脸上,温暖得像个迟来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