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绝世佳酿“寒潭香”,又有萧钰这位“后勤部长”不断供应着美味的冰焰烧烤,气氛越发高涨。
降魔本就是豪爽性子,几碗冰爽醇厚的“寒潭香”下肚,话更多了,胆子也更肥了。他端着玉碗,凑到光翎面前,脸颊已经泛起了红晕,大声嚷嚷着:
“五哥!来来来!别光顾着吃!是男人就得用酒说话!我敬你一碗!感谢你……嗝……感谢你找了个这么会做饭的……”他话没说完,就被光翎一记冰冷的眼刀打断,赶紧改口,“……感谢你今天带我蹭饭!我先干为敬!”
说完,他仰头“咕咚咕咚”就将一整碗冰蓝色的酒液灌了下去,哈出一大口带着寒气的酒雾,还把碗底亮给光翎看。
光翎冰蓝色的眸子瞥了他一眼,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尾也已然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绯色,显然这后劲十足的“寒潭香”也开始发挥作用了。
他本就对这酒极为喜爱,此刻被降魔一激,那点好胜心也被勾了起来。
他优雅地(至少他自认为很优雅)拿起酒坛,给自己重新满上,然后端碗,声音带着一丝被酒液浸润后的微哑,语气却依旧保持着那点小高傲:“哼,就你这点酒量,也配跟老夫拼?” 话虽如此,他却也仰起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动作流畅,毫不拖泥带水。
“好!五哥爽快!”降魔一看,更来劲了,立刻又给自己满上,“再来!这酒真带劲!比我以前喝过的所有酒都带劲!”
于是,这两人便彻底杠上了。
你一碗,我一碗。 敬酒的理由也越来越离谱: “敬这烤蘑菇!” “敬这月亮真圆!” “敬我的盘龙棍没把你的冰架子砸了!” “敬你的结界没把我冻上!”
萧钰一开始还饶有兴致地看着,偶尔给他们添点酒,或者递过去几串新烤好的吃食让他们垫垫肚子。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俩人已经完全进入了一种幼稚的斗气状态,根本拦不住。
光翎喝酒的姿态始终试图保持着一份优雅,但速度丝毫不慢,冰蓝色的眼眸越来越亮,也越来越水润,像是蕴了两汪荡漾的春水。
他白皙的脸颊上绯色渐浓,甚至蔓延到了耳根和脖颈。话反而比平时更少了,只是每次喝完,都会用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萧钰,仿佛在等待她的表扬,或者……确认她还在身边。
降魔则彻底放开了,喝得满脸通红,开始手舞足蹈,大着舌头吹嘘自己过去的“英勇事迹”,声音洪亮,时不时还用力拍打光翎的肩膀(虽然每次都被光翎嫌弃地躲开)。
【宿主!灌他!让他知道谁才是海量!】光翎脑中的神弓看得兴奋不已,虽然它尝不到味道,但看热闹它最在行。
【哟哟哟!七供奉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了!快不行了!】
光翎(意识有些飘忽地在心里回应):【……闭嘴……老夫……没醉……他……菜……】
【切,宿主你说话都开始飘了!还逞强!】神弓无情揭穿。
又几轮下去,两人的状态越发明显。
光翎坐得笔直的身姿开始有些微不可察的摇晃,试图去拿酒坛的手第一次落空了。
他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似乎有些不解,又尝试了一次,才精准地抓住坛颈。
他给自己倒酒时,酒液甚至洒出来了一些,落在他的银白衣袍上,留下深色的水渍。他却仿佛没看见,依旧坚持着将那碗酒“准确”地倒满。
降魔则已经开始眼神发直,说话颠三倒四,音量却低了下去:“五哥……嘿嘿……你、你怎么有两个脑袋……还会转……好玩……” 他说着,竟然伸出手想去摸光翎的脸。
光翎虽然醉了,但本能还在,反应极快地一巴掌拍开他的“魔爪”,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不满:“……放肆……离老夫远点……” 但那语气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反而像是在撒娇。
终于,在又一轮“敬这该死的寒风”之后,降魔率先扛不住了。
他手里的玉碗“哐当”一声掉在铺着石板的地上(幸好是玉的没碎),人晃了两下,然后眼睛努力地想睁开却徒劳无功,最终脑袋一歪,庞大的身躯直接向前一趴,伏在了冰凉的白玉几面上,瞬间便陷入了沉睡,呼吸变得沉重而绵长,嘴角还挂着一丝傻气的笑容。
光翎看着瞬间“阵亡”的降魔,愣了几秒钟,似乎花了点时间才理解现状。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一直托腮看着他们的萧钰。
冰蓝色的眸子里水光氤氲,带着明显的醉意和一丝……委屈?他扁了扁嘴,声音又轻又软,完全没了平时的慵懒调调,更像是个抱怨的小孩:
“他……他输了……菜……”
说完这句话,仿佛完成了什么重大使命,他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懈下来。
脑袋一点一点地,像是困极了,最终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歪倒下去,恰好枕在了旁边萧钰的腿上。
银色的长发铺散开来,带着凉意和酒香。他似乎是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如同小兽般的喟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便彻底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均匀而轻浅,脸颊上的红晕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乖巧无害。
他睡得很沉,很安静,只有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zzZZZ……
一时间,小院里只剩下烤架上冰焰细微的噼啪声、降魔沉重绵长的呼吸声、以及光翎轻浅平稳的呼吸声。
两种不同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却奇异地没有鼾声,只有深眠的宁静。
萧钰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睡得毫无防备、安静得像个精致人偶的光翎,又看了看伏在桌上、同样陷入沉睡、只有宽阔后背微微起伏的降魔,再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杯盘烤架,终于忍不住,扶额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顿烧烤,可真是吃得……惊天动地,又归于一片诡异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