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灿烈是在自己节目的后台监控屏幕上,看到司念和江春芜的分手直播的。他刚结束一场长达两小时的节目访谈,嗓子干得冒烟,正拧开一瓶矿泉水猛灌。助理递过来的平板屏幕上,显示着公司重点关注的几个节目数据。司念和江春芜那个名为“念春芜草”的情侣号,此刻热度正以惊人的速度飙升,但弹幕的风向却极其混乱,充斥着大量的问号和哭泣表情
朴灿烈拧瓶盖的动作顿住了。他眉头微蹙,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一下,切到了司念的直播间主画面。镜头前,司念正努力维持着笑容,但那弧度僵硬得如同面具,嘴角细微的抽搐逃不过朴灿烈的眼睛。她身边的江春芜,那个他见过几次、总是活力四射像个小太阳的女孩,此刻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乌黑的长发遮住了脸,只有一种无声的悲伤弥漫开来
“…春芜…要去国外深造…念书…很久。我们…决定暂时分开…” 司念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颤音
朴灿烈握着水瓶的手指猛地收紧,塑料瓶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深邃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里的司念,看着她眼底深处那片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的破碎光芒。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多年前,在练习室冰冷的公告栏前,当司念看到自己名字被划掉时,就是这样的眼神——茫然、空洞、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
一股混合着消毒水、汗水和廉价泡面味道的气息猛地冲入鼻腔。那是练习生宿舍特有的味道。他仿佛又看到那个瘦小的身影,像一尊失去灵魂的木偶,站在贴着出道名单的公告栏前,周遭的喧嚣和哭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一股无名火瞬间窜上他的头顶,烧尽了所有的理智。他撕下那张纸,狠狠地砸在地上,用脚碾碎,像要碾碎那操蛋的不公。他对着她吼出那句孤注一掷的承诺:“等我赚够钱,就送你出道!砸也把你砸上去!”
那时的他,以为用最激烈的方式表达愤怒,就能替她分担痛苦。他以为离开,奔向“赚钱”的目标,就是守护她的最好方式
屏幕里,司念还在艰难地宣布着“情侣号暂时停更”。朴灿烈猛地闭了闭眼,将翻涌而上的苦涩和自厌强行压下。赚钱?他这些年拼了命地工作、接商单、做副业,是攒下了一些钱,但离“砸钱送她出道”的豪言壮语,还差得太远太远。娱乐圈早已不是当年,流量为王,资本当道。他一个在勉强算在高层的主持人,能护住自己不被浪潮淹没已是不易,谈何“送她出道”?
重逢时,在公司走廊擦肩而过,他看着她签约时略显拘谨的侧脸,心底是欣慰的——她终究靠自己的歌声站起来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无力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隔阂。他不再是那个能替她砸碎不公的朴灿烈,他成了她的“前辈同事”,一个需要遵守公司规则、不能越界的“打工人”。他甚至无法像当年那样,在她难过时递上一杯热水或一包泡面。成年人的世界,有太多无形的壁垒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