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朋友

五月的风带着槐花香飘进教室时，曲南蓓正对着一道物理题皱眉。草稿纸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电路图，导线缠成一团，活像团解不开的毛线。

“这里接反了。”

应嘉逸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拿着笔，在“电源正极”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箭头，“电流得从正极出来，你接成负极了。”

曲南蓓凑近一看，果然——她把电池的正负极标反了。“啊，难怪总不对！”她拍了下额头，笔杆敲了敲他的胳膊，“谢啦，物理小老师。”

应嘉逸的耳朵动了动，嘴角悄悄弯了下，没说话，却把自己的物理笔记本往她这边推了推。本子上贴着几张便利贴，全是他总结的易错点，比如“滑动变阻器要‘一上一下’接线”旁边，画了个哭丧脸的小人。

这大概是他们成为同桌后，最自然的相处模式。

不再需要偷偷摸摸递纸条，遇到不会的题，曲南蓓会直接用胳膊肘撞撞他：“哎，这题你蒙出来了吗？”应嘉逸也会把草稿纸推过来，指着其中一步说：“我觉得这里可以试试代入法。”

午休时，林溪送来的饭盒会多带一双筷子。有时曲南蓓只顾着抢排骨，应嘉逸会默默把她不爱吃的青椒夹到自己碗里；他算题算得入神，曲南蓓也会记得把林溪妈妈做的小饼干塞到他手里。

“你妈做的饼干比小卖部的好吃。”一次，应嘉逸咬着一块黄油曲奇，含糊不清地说。

“那当然，”曲南蓓得意地扬下巴，“下次让林溪多带点，给你尝尝蔓越莓味的。”

他们开始一起在晚自习前去操场散步。曲南蓓会叽叽喳喳说班里的趣事，比如崔渺把“莅临指导”念成“位临指导”被田老师罚抄，应嘉逸就走在她旁边，偶尔“嗯”一声，却听得很认真。有时走到单杠旁，他会停下来做几个引体向上，曲南蓓就在底下数：“一、二……哎，掉下来了！”他落地时站稳，会难得地回一句：“你数太快了。”

周五的班会课，田老师让大家填“最想感谢的同学”。曲南蓓在纸条上写了“应嘉逸”，理由是“借我抄了很多次作业，还没跟老师告状”。写完偷偷看他，发现他的纸条上，“曲南蓓”三个字写得格外用力，后面跟着“帮我蒙对了三次数学题”。

放学时，两人一起往校门口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肩膀偶尔会碰到一起。

“下周数学测验，”曲南蓓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你复习得怎么样？”

“够呛，”应嘉逸诚实地说，“二次函数还是没弄懂。”

“那周末去图书馆？”曲南蓓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我带林溪妈妈做的饭团，咱们边吃边蒙题。”

应嘉逸停下脚步，看了她几秒，忽然笑了。那是曲南蓓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清楚，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眼里的“雾”彻底散开了，亮得像落了星星。

“好啊。”他说。

风卷着槐花香掠过鼻尖，曲南蓓突然觉得，“朋友”这两个字，好像比四月的阳光还要暖。她不再发愁怎么和这位同桌相处，反而开始期待每个和他一起解题、一起散步、一起分享一块饼干的瞬间。

原来从陌生到熟悉，也没那么难。不过是几道解不开的题，几盒热乎的饭菜，还有无数个愿意为对方停下脚步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