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的声音带着尖锐的恐慌,眼泪终于冲破了强装的镇定,瞬间模糊了视线。
他不管不顾地抓住严浩翔想要掩饰的手臂,指尖清晰地感受到那温热黏腻的触感——是血!严浩翔的血!为了护住他而流的血!
这个认知像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进贺峻霖的心口,比刚才直面刀锋的恐惧更让他难以承受。泪腺像失控的水闸,汹涌的酸涩感堵住喉咙,让他几乎窒息。
他死死咬着下唇内侧的软肉,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用尽全身力气想把那丢人的眼泪憋回去。
不行,贺峻霖!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严老师受伤了!要稳重!要专业!他可是护理专业的!
这个念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勉强激活了他发麻的神经。
他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
贺峻霖跟我来!
他甚至没等严浩翔回应,就拉着对方那只没受伤的手腕,把人拉进了旁边一间刚收拾出来的空病房。
贺峻霖坐下。
贺峻霖把严浩翔按在病床边缘,声音还在发颤,但眼神已经强行聚焦,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
他飞快地转身,像只受惊却又目标明确的兔子,扑向墙角的医疗推车,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来。
碘伏、棉签、无菌纱布、绷带、胶布……他一股脑地抱在怀里,又因为太急差点打翻装碘伏的小瓶。
严浩翔坐在床边,看着贺峻霖慌张的背影。
那副明明怕得要死、慌得不行,却还要强撑着拿出专业素养的模样……笨拙又认真得让人心头发软。
严浩翔原本微蹙的眉头松开了。
他看着贺峻霖像囤积过冬粮食的小松鼠一样,把各种消毒包扎用品堆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严浩翔……
好可爱。
那句到了嘴边的“不用麻烦,我自己来”悄然咽了回去。
贺峻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手指不要抖得太厉害。
他拿起碘伏瓶,拧开,倒出一些在无菌棉球上。他转过身,在严浩翔面前蹲下,视线落在那道不算深、但依旧刺目的伤口上。
贺峻霖可能会有点凉……
贺峻霖小声说,声音带着未褪的哭腔,听起来又软又可怜。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浸透碘伏的棉球,靠近那道伤口。
消毒的动作其实很标准,由内向外螺旋式擦拭。只是贺峻霖的手控制不住地微颤,棉球几次差点戳到伤口旁边的皮肤。
严浩翔低头看着他。眼神里透出的是从来没有过的深邃和温柔。
终于,消毒完成。贺峻霖拿起无菌纱布,小心翼翼地覆盖在伤口上。
他拿起绷带卷,开始缠绕。他模仿教科书上的“螺旋反折法”,但动作笨拙,不是绷带绕得太松就是压到了不该压的地方。
严浩翔眨眨眼睛,依旧保持着沉默,只是呼吸的节奏似乎比平时慢了一些,目光落在贺峻霖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耳廓上。
终于,一个算不上美观、甚至有点歪歪扭扭的绷带结打好了。贺峻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他这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使命。
他慢慢抬起头。
那双漂亮的眼睛依旧湿漉漉的,眼尾和鼻尖都泛着红,像被雨水打湿的桃花瓣。
贺峻霖疼吗……?
严浩翔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进这双蓄满了水光、干净得如同浸透了山泉的眼睛里。
那眼神太纯粹了,盛满了不加掩饰的心疼和关切,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一贯平静无波的心湖里,激起了从未有过的、清晰的涟漪。
他镜片后的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刚才包扎时那点细微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难以解读的专注。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甚至……一丝几不可闻的沙哑。
严浩翔没事。
严浩翔不疼。
简单的两个字瞬间抚平了贺峻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他眼中强忍的泪意终于再次汹涌,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恐慌和无助,混杂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安心。
他飞快地低下头,不想让严浩翔看到自己更加狼狈的样子,只是肩膀控制不住地轻轻抽动了一下。
严浩翔看着那颗低垂下去、发旋柔软的头顶,视线缓缓下移,落在自己手臂上那个被包扎得有些笨拙、却无比认真的绷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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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截被包扎得略显笨拙的白色绷带,成了严浩翔手臂上最显眼的风景线。连着好几天,他都没有拆下来,即使伤口早已结痂,只剩下浅浅一道粉痕。
宋亚轩端着保温杯晃悠到护士站,一眼就瞅见了严浩翔手臂上那“别致”的装饰。
宋亚轩哟,严老师,您这……哪位高人给包扎的啊?
宋亚轩颇有古埃及木乃伊制作工艺遗风
宋亚轩艺术感十足!
严浩翔正在核对医嘱,闻言头也没抬,视线依旧落在电脑屏幕上。
严浩翔贺儿包的。
宋亚轩的笑声卡在喉咙里,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
严浩翔终于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他微微侧过头,银丝边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宋亚轩写满八卦的脸上。
带着促狭凑近一点,压低声音问。
严浩翔不好看?
没有预想中的冷眼或警告,相反,那总是紧抿的唇角,竟然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
宋亚轩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胳膊。他夸张地搓了搓手臂。
宋亚轩嘶——严浩翔你正常点!
宋亚轩别这么笑,怪吓人的。
严浩翔。
严浩翔嘴角那点微弱的弧度彻底敛去,恢复了一贯的冷感。
切,他觉得好看就行。
严浩翔好看不好看,与你何干?
宋亚轩。
宋亚轩被他这理直气壮的反问噎得翻了个白眼。
宋亚轩行,有本事你洗澡也别摘,带着它一起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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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对严浩翔手臂上那道小小的伤口,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执着和关心。
换药这种小事对严浩翔来说根本是举手之劳,甚至不换都行。
但贺峻霖偏偏不肯。
每天午休前,或者下班前,只要逮着一点空闲,贺峻霖就会抱着他的小医疗包,准时出现在严浩翔附近。
贺峻霖严老师,该换药了。
严浩翔起初还会说:“不用麻烦,我自己来。” 或者 “已经好了,不用换了。”
严浩翔不用了,我已经……
但贺峻霖会立刻摇头。
贺峻霖不行,我来换!你…你别动。
严浩翔看着他微微鼓起的脸颊,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我必须负责到底”的认真,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可爱得紧。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和一丝无奈又纵容的浅笑。
严浩翔嗯。
贺峻霖立刻像接到圣旨,蹲下身或者拉过凳子坐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甚至有些庄重地打开他的医疗包。
碘伏、棉签、新的纱布和绷带一一摆好,动作虽然还有些笨拙,但那份专注和认真,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拆开旧绷带时,动作轻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严浩翔手臂内侧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贺峻霖这样疼吗?
每次酒精棉球落下,带着贺峻霖的一丝丝颤抖,生怕自己弄疼了严浩翔。
每一次听到那声带着担忧的“疼吗?”,严浩翔心底某个角落就会变得异常柔软。
严浩翔不疼。
贺峻霖的包扎的技术进步缓慢。绷带依旧缠得不够平整,松紧度偶尔会一边紧一边松,打结的手法也还是带着点笨拙的可爱。
但严浩翔从未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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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dd补了一点东西,希望大家喜欢
作者dd喜欢细水长流的感情最好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