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钻进教室，朱志鑫的视线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飘向斜前方。
张泽禹正低头转着笔，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柔软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浅金的光晕。朱志鑫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几道凌乱的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着，又痒又涩。
这种感觉从高一开学那天就有了。张泽禹抱着一摞书从他身边走过，笑着说了句“同学让让”，声音清亮得像山涧的泉水，从那天起，朱志鑫的目光就总忍不住追着他跑。
他知道张泽禹喜欢在午休时去操场投篮，知道他总把物理练习册放在课桌左上角，知道他喝牛奶时会先把盒子捏扁一点——这些细碎的小事，朱志鑫偷偷记了快两年。
可他从来不敢靠得太近。
直到下午的课间，朱志鑫抱着作业本从办公室回来，刚走到走廊拐角，就看见张泽禹靠在栏杆上，正和隔壁班的男生说话。男生不知道说了什么，张泽禹笑得肩膀都在抖，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胳膊，动作自然又亲昵。
朱志鑫的脚步猛地顿住，像被钉在了原地。
风还在吹，桂花香却突然变得有些呛人。他看着张泽禹仰头笑时露出的锁骨，看着两人凑在一起看手机的样子，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沉得发闷。
原来张泽禹和别人也能这么亲近。原来他那些小心翼翼珍藏的“独家记忆”，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放大。
那节课朱志鑫什么也没听进去，课本上“匀速直线运动”几个字被他盯得快要模糊。放学铃响时，他攥着书包带，指节都泛了白。
“朱志鑫，等一下。”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朱志鑫猛地回头，张泽禹正站在教室门口，背着书包，眼神里带着点疑惑。
“有事吗？”朱志鑫的声音有点发紧。
“你今天好像不太对劲，”张泽禹走近几步，“是不舒服吗？”
鼻尖又闻到那股淡淡的牛奶味，是张泽禹常喝的牌子。朱志鑫看着他清澈的眼睛，中午那股酸涩突然翻涌上来，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冲动。
“张泽禹，”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我有话跟你说。”
他们走到学校后街的小巷里，昏黄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朱志鑫攥着衣角，指尖都在冒汗，心脏跳得像要撞破胸膛。
“我喜欢你，”他终于说出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喜欢很久了。”
说完他就低下头，不敢看张泽禹的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等着那句“对不起”。
可等了几秒，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沉默。
朱志鑫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正想扯出个无所谓的笑说“开玩笑的”，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张泽禹的手心有点烫，带着微湿的汗意。朱志鑫猛地抬头，撞进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里面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情绪。
“你说什么？”张泽禹的声音有点哑。
“我……”朱志鑫的喉结动了动，“我说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张泽禹突然笑了，眼睛里像是落满了星星，他往前凑了半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朱志鑫，”张泽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委屈，又有点庆幸，“你知道吗？我等这句话，等了快一年了。”
朱志鑫愣住了，脑子里像是炸开了烟花，嗡嗡作响。
“我怕你不喜欢男生，”张泽禹的手指轻轻蹭过他的手背，“怕你觉得我奇怪，更怕……被你拒绝。”
桂花香不知什么时候又飘了过来，这次却甜得恰到好处。朱志鑫看着张泽禹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里清晰的自己，突然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
他往前一倾，轻轻吻上了张泽禹的唇。
柔软的触感传来，朱志鑫的心跳瞬间停了半拍。他刚想退开，手腕却被攥得更紧，张泽禹微微仰头，加深了这个吻。
带着点试探，又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渴望，朱志鑫能感觉到张泽禹轻轻按住他后颈的手在微微发抖，却异常坚定。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额头抵着额头。
“所以，”朱志鑫的声音还有点抖，却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我们这是……在一起了？”
张泽禹的耳朵红得厉害，却用力点了点头，眼睛亮得像揉碎了星光：“嗯，在一起了。”
巷口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风吹过，带来远处操场的喧闹声，也带来了属于他们的，刚刚开始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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