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的春日总是湿漉漉的,细雨像一层薄纱笼在青石板上。我坐在茶楼二楼的雅间里,手里捏着杯温热的龙井,看着窗外巷口来往的人流。
“来了。”林婉儿低声说了一句,掀帘而入。
她换了身粗布衣裳,头发也盘得简单,乍看像个普通妇人。可我知道,这身打扮下藏着的是她这几年积攒下的商贾人脉和暗线消息。
她在我对面坐下,把一个油纸包轻轻放在桌上,“这是今早刚传回来的情报。”
我点头示意她继续。
“司马炎现在掌着兵权,柳好烟被他架空不少。但柳家那边还没彻底倒台,朝中还有些人是她的耳目。”她说着,压低了声音,“萧景珩……还在找你。”
我心里一震,却没表露出来,“怎么说?”
“他没让人明面上搜查,但暗地里派了不少人手,尤其是边境关卡。据说还下令各地官府张贴画像通缉,只是……”她顿了顿,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没人认得出顾清澜的模样了。”
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掩饰眼底的情绪,“那画像上画的是谁?”
“据说是从宫里旧册拓下来的,可当年你入宫时本就低调,画像也不过是个轮廓。如今你改名吴映蝶,连身形都瘦了些,他们想凭一张模糊的画像找到你,难。”
我放下茶杯,指尖摩挲着杯沿,“看来是时候让朝廷知道,废后不是他们能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林婉儿眼里闪过一抹光,“你打算动手了?”
“不急。”我摇头,“先让他们以为我已经躲起来了。我们暗中布局,等他们放松警惕,再给他们一记重击。”
她点点头,又从袖中抽出一封密信,“还有一件事。暗卫统领今早传来消息,训练营已经建好,第一批人已经到位。只是……武器补给还不足。”
“这个我来安排。”我说,“你帮我联系几个可靠的商人,最近要往北边走一批货。”
“北边?”她微微蹙眉,“你是想……”
“不错。”我直视她的眼睛,“我要把消息送到边境,让他们知道朝廷在做什么。而且……”我顿了顿,“我也该去看看,那位‘暴君’到底还想怎么找我。”
林婉儿沉默片刻,终于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我起身送她到门口,她转身看了我一眼,忽然低声说:“小心些,别让他再伤你一次。”
我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有些事,只有亲自面对才能真正放下。
夜色渐深,我换上一身黑衣,悄悄出了茶楼。林婉儿安排的马车早已等在巷尾,驾车的是个老车夫,实则是我们的人。
一路穿街过巷,最终停在一处废弃的庄院外。这里原是临安城东的一处旧宅,如今已被我们重新布置成了训练营。
我掀帘下车,院子里灯火通明,一群黑衣人正在操练。有人手持长刀对练,有人在沙地上翻滚格斗,还有几个弓箭手在靶场练习。
“属下参见吴姑娘。”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迎上来,抱拳行礼。
他是暗卫统领,姓陆,原本是江湖中人,后来被我收编。
“训练得如何?”我问。
“回您的话,第一批五十人已经可以执行任务。第二批正在筛选,预计半月内能成军。”他说着,递给我一份名单,“这些都是经过考验的,您可以放心使用。”
我接过名单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这个擅长易容的,叫什么名字?”
“李七,曾在戏班混过几年,最擅长模仿各种人物神态。只要给他时间,能扮得跟真的一模一样。”
我点点头,“很好,这个人我要重点培养。”
陆统领应了一声,又道:“只是……武器方面还是紧缺。市面上的铁器都被司召盯着,很难大量采购。”
“这个我有安排。”我淡淡道,“明日我会派人送来第一批物资,你先把这些分下去。剩下的,等我下一步指示。”
“是。”
我转身走出院子,夜风拂过脸颊,带着一丝凉意。我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翌日清晨,我扮成个小贩,推着一辆装满干果的木车,慢慢走到南城门。
这里盘查比以往更严,守卫换成了司召的人。我低着头,跟着队伍缓缓前行。
“站住!”一名官兵突然拦住我,“车上装的什么?”
“回大人,是干果,准备去集市上卖的。”我恭敬地回答。
他掀开盖在车上的麻布,果然是一堆核桃、杏仁和红枣。他翻了翻,没发现异常,摆摆手让我过去。
我松了口气,推着车往前走。可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几句闲谈。
“你说皇上……还在找那个废后呢?”
“可不是,听说前两天还在御书房发了火,骂那些办事不利的家伙。”
“啧啧,五年夫妻,说废就废,皇上也真是狠心。”
“你懂什么!那皇后当年可是朝堂上的大红人,连文武百官都要敬她三分。皇上怕她啊。”
我脚步一顿,心中泛起一丝冷笑。
怕我?
呵,若真是怕我,又怎会在我递出和离书时,露出那样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继续往前走,心里却明白了一件事——
萧景珩从未真正放下过我。
他或许恨我,怨我,甚至羞辱我。但他也知道,顾清澜不是个会轻易认输的女人。
所以他在找我。
因为他害怕,我卷土重来。
回到据点已是黄昏。林婉儿已经在等我,身边站着两个陌生男子。
“这位是张掌柜,这位是赵老板。”她介绍道,“都是我在商界的老熟人,愿意帮咱们走货。”
我打量两人,一个年约四十,穿着考究,一个年纪稍轻,眼神精明。
“两位,多谢仗义相助。”我拱手,“这批货关系重大,还望二位谨慎行事。”
张掌柜笑了笑,“吴姑娘言重了。我们与婉儿合作多年,信得过她。既然是她担保的人,我们自然全力以赴。”
赵老板也点头,“只是……这一路上怕是不太平。司召最近查得很严,边境那边更是寸步不让。”
“这点我已有安排。”我说,“你们只管把货送到指定地点,剩下的一切由我负责。”
他们交换了个眼神,似乎对我的话有些惊讶,但也没多问。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张掌柜抱拳,“回去准备一下,三日后启程。”
我送他们出门,转头看向林婉儿,“你安排的这批人,都是可靠的老面孔?”
“都是多年合作的,不会有问题。”她点头,“只是……你真的打算用商队送情报?”
“不错。”我轻笑,“谁也不会想到,一批普通的干果里,藏着改变天下的密信。”
林婉儿看着我,忽然轻声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比当年在宫里时还要可怕。”
我笑了笑,没说话。
因为我知道,这不是恐吓,而是事实。
深夜,我独自坐在房中,案上铺着一张临安城的地图。林婉儿说的没错,边境关卡已经封锁,想送出消息不容易。
但我还有另一条路。
“吴姑娘。”门外传来陆统领的声音。
“进来。”
他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封信,“我们在城西发现一个可疑之人,像是朝廷密探。”
我接过信一看,果然是皇宫密探的标识。
“抓起来了吗?”
“没有,我们的人盯了一路,发现他最后进了城西的悦来客栈。”
我沉吟片刻,抬头看他,“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既然他们想来找我们,不如……请他们喝杯茶。”
我嘴角微扬,“好,那就请他们喝一杯。”
我知道,这场棋局,已经开始了。
而我,终于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的废后。
我是吴映蝶。
我要执棋。
\[未完待续\]夜风穿过窗缝,吹得烛火微微晃动。我盯着那点摇曳的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匕首的柄。
林婉儿已经走了,房里只剩我和陆统领。他站在桌边,手里还握着那封从密探身上搜出来的密信。
"今晚就动手?"他低声问。
我摇头,站起身走到窗前。外面黑漆漆的,只有远处几户人家还亮着灯。悦来客栈在城西,离这儿有段距离。
"再等等。"我说,"他们既然敢进临安城,就不会只派一个人。先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陆统领应了声,转身要走,却被我叫住。
"把地形图拿来。"
他很快抱来一个木匣。打开,里面铺着一层薄宣纸,正是临安城的地形图。我伸手抚平折痕,目光落在皇宫的位置上。
那里画着一片朱红色的建筑,规整而森严。我记得很清楚,从东侧偏门进去,穿过回廊,就是御书房。
萧景珩现在应该就在那里吧。
"吴姑娘?"
陆统领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停在了皇宫的位置。
"属下已经安排好了。"他说,"只要您一声令下,随时可以行动。"
我点点头,卷起图纸。"你去盯着点城西那边。今晚不用急,等他们放松警惕再动手。"
他走后,我独自坐在房中。外面的风更大了,带着些寒意。我起身关窗时,瞥见对面屋顶上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果然,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我装作没看见,径直走到床边躺下。但手指一直按在枕下的匕首上,感受着冰冷的触感。
这一晚注定不会平静。
天还没亮,我就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惊醒。睁开眼,只见陆统领站在床前,手里提着盏小灯笼。
"人抓到了。"他低声说。
我翻身坐起,披上外衫,跟着他来到院子里。几个黑衣人押着两个浑身湿透的人站在那儿。
"开口了吗?"
"嘴很硬。"陆统领皱眉,"不过我们在他们身上搜到这个。"
他递给我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张字条,用密语写成。
我扫了一眼,心中一震。这不是普通的密探,而是皇宫里的暗卫。而且……
"他们知道我们的据点不止这一个。"我轻声说。
陆统领脸色一沉:"看来是有人泄密。"
我抬头望向天色渐亮的天空。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却照不亮我心中的阴霾。
"把他们分开审。"我说,"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通风报信。"
"是。"
看着属下们押着人离开,我握紧了手中的字条。萧景珩,你终于找到我了。
但这次,不是你来找我,而是我要去找你。
"准备一下。"我对陆统领说,"等这件事处理完,我们该去皇宫走一遭了。"
他惊讶地看着我:"现在?"
"对,现在。"我嘴角微扬,"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