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期眸色一沉，笑意却不减：“哦？胡老爷这是要跟本官做生意？”
李少芜冷眼旁观，迈步上前，剑鞘“咚”地抵在胡老爷椅背上。
他俯身，声音冷得像冰，“我想杀了你。”
胡老爷僵在原地，额头渗出冷汗。强硬的笑了笑，“不说了，不说了。”
“无期大人，今日您能赏脸，实在是胡某的荣幸啊！”他笑得谄媚，目光却仍时不时往李少芜身上瞟。
觊觎自己侍卫的人还真多。可是看到李少芜不乐意让人碰又不悦的表情，他心里有点开心是怎么回事，就好像李少芜是他的人。
想看他漏出更多表情。
无期唇角微勾，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悠然：“胡老爷，今日登门，除了贺礼，本官还有一事相求。”
胡老爷连忙放下酒杯，搓着手道：“大人尽管吩咐！只要胡某能办到，绝不推辞！”
无期微微一笑，眸光却冷了几分：“欧阳大海一事，本官觉得事有蹊跷，可能与近日的黑影杀人案有关，需带回刑部重新调查。”
胡老爷笑容一僵，眼神闪烁：“这……欧阳大海可是证据确凿啊，大人突然要提人，恐怕……”
无期不紧不慢地挥了挥手，只听见门外哐当一声，又是一箱珠宝，只是这箱珠宝更加价值不菲。
“胡老爷，本官今日可是带着诚意来的。”他语气轻缓，却字字如刀，“您若行个方便，日后刑部办事，自然也会记得胡家的情面。”
胡老爷盯着那箱珍宝，喉结滚动，眼中贪婪之色一闪而过。
半晌，他猛地一拍大腿，哈哈笑道：“既然大人开口，胡某岂能不给面子？来人！去地牢把欧阳大海提出来，交给无期大人！”
——重礼之下，胡老爷终究松了口。
胡家院子里，欧阳大海被两名差役架着，踉踉跄跄地拖了出来。
他瘦得几乎脱了形，进牢时的衣服还穿着，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满是鞭痕与淤青。久未见光的眼睛被夕阳刺得生疼，他下意识抬手遮挡，腕上的铁链哗啦作响。
无期站在阶下，鎏金鱼袋的银链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他打量着欧阳大海，唇角微勾：“胡家的待客之道，倒是别致。”
欧阳大海缓缓放下手，眼神浑浊却清醒。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位刑部的大人，更不明白对方为何要救自己。
“大人……为何提我？”他嗓音嘶哑，像是许久未曾开口。
无期轻笑：“黑影杀人案牵连甚广，你——或许是个突破口。”
欧阳大海沉默片刻，忽然低声道：“……那株花，是不是还活着？”
无期眉梢微动：“花？”
欧阳大海盯着自己的手腕，上面缠绕着几根细如发丝的红线，像是从伤口里长出来的。他嗓音沙哑，却异常平静：“那株彼岸花……它吃了染清，是不是？”
无期与身旁的李少芜对视一眼，后者神色冷峻，并未回应。
欧阳大海却忽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我就知道……染清不会那样对我。”
——染清死后，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看他的眼神，偶尔会透着一股陌生的冷意，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而现在，他终于想通了。
无期合上折扇，语气悠然：“欧阳公子，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欧阳大海摇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我去见它。”
欧阳大海缓缓抬头，眼神复杂，“……我只想听她亲口说一句。”
——她骗了他这么久，可曾有过半分愧疚？
“行——不过在此之前得去一下我府上，你也不能这么去见她吧——”无期摆了摆手，仆人们搀扶着欧阳大海出了胡府。
无期将欧阳大海带回了肖府，命人给他清洗伤口、换上干净的衣裳。
欧阳大海坐在厢房的床榻上，眼神却始终盯着窗外，仿佛透过层层院墙，能看见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你伤得不轻，最好别乱动。”无期靠在门边，折扇轻敲掌心。
欧阳大海沉默片刻，低声道：“……她真的在东街巷口等我？”
无期轻笑：“本官既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
欧阳大海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多谢。”
午时，天色骤暗，乌云压顶，似有暴雨将至。
无期命人备了马车，亲自带着欧阳大海前往东街巷口。李少芜抱剑跟在后面，神色冷峻，目光却时不时扫向四周，似在警惕什么。
刚转过街角，迎面撞上了子梦。
他行色匆匆，眉头紧锁，见到无期一行人时明显一怔，随即勉强扯出一丝笑：“无期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无期挑眉：“子梦公子看起来有心事？”
子梦摇摇头，目光却扫过欧阳大海，欲言又止：“……今日天气不好，大人还是早些回府为妙。”
说完，他便匆匆离去，背影透着几分古怪。
李少芜盯着他的背影，冷声道：“他在隐瞒什么。”
无期轻笑：“不急，总会知道的。”
东街巷口，吴念清早已等候多时。
她撑着油纸伞，站在细雨之中，一袭素衣，发间簪着一朵鲜红的彼岸花。
欧阳大海的脚步猛地顿住。
——即使换了容貌，可那双眼睛……他绝不会认错。
吴念清见到他，眼眶瞬间红了，泪水无声滑落：“……大海。”
欧阳大海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只能一步步朝她走去。
吴念清也朝他奔来，可就在两人即将相触的瞬间——
黑影骤现！
斗篷人如鬼魅般从巷尾掠出，利刃直刺欧阳大海后心！
无期反应极快，折扇一展，数枚银针疾射而出，逼得黑影身形一滞。李少芜拔剑追击，剑光如电，可黑影却似早有准备，身形一晃，竟凭空消失。
然而，终究慢了一步——
“噗嗤！”
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在雨声中格外清晰。
欧阳大海闷哼一声，踉跄着跪倒在地，胸口晕开大片血迹。
吴念清扑过去抱住他，泪水混着雨水砸在他脸上：“……大海！大海！”
欧阳大海艰难地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嘴角却扯出一丝笑：“……你终于……肯见我了……”
吴念清哭得浑身发抖：“对不起……对不起……”
欧阳大海摇摇头，声音低弱：“……我不怪你。”
欧阳大海缓缓闭上眼，指尖滑落。
——这一次，他终于触到了她。
——哪怕只是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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