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的水雾在阳光下渐渐消散，冯大宇站在喷泉池边，手中那枚铜镜残片微微发烫。警车将周氏大厦团团围住，穿制服的人进进出出，没人注意到这个浑身是伤的年轻人。
"结束了？"冯大宇喃喃自语，却见镜片突然映出自己身后——张道士正倚在路灯柱上冲他招手，断腿处缠着浸血的绷带。
老道脸色灰白得像死人，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小子，你以为这就完了？"他指向冯大宇手中的残片，"看看清楚。"
镜面忽然泛起涟漪，冯大宇惊觉残片边缘正在生长！细如发丝的铜线从断面延伸，像活物般蠕动交织。更可怕的是，他掌心的镜形疤痕开始渗出淡黄色液体，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味。
"镜狱有十八层。"张道士一瘸一拐地靠近，"我们才到第三层。"他忽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嵌着半片镜子，"每个破局者都会成为新一层的钥匙..."
冯大宇倒退两步，后背撞上冰冷的金属雕塑。就在此时，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里是昏迷的母亲被绑在椅子上，背景墙上用血画着八卦图案。
"想要她活命，带镜子来老地方。"
落款是只血手印。
张道士凑过来瞥见屏幕，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周莹...还有孪生姐妹..."他拽住冯大宇手腕，"这是圈套！你母亲早在三年前就..."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冯大宇眼前浮现出医院太平间的画面：自己颤抖着掀开白布，母亲脖颈处有一圈熟悉的淤青。当时值班护士说什么来着？"死于急性心肌梗塞，送来时已经..."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段视频：镜头推近"母亲"的脸，那张呆滞的面具突然龟裂，露出下面周莹完好无损的脸！
"惊喜吗？"视频里的周莹舔着虎牙，"姐姐太心软，我可不一样。"她突然掀开上衣——腹部嵌着面铜镜，镜中赫然是冯大宇母亲痛苦挣扎的身影！
张道士突然暴起，枯瘦的手指插向冯大宇眼球！在即将触及角膜的刹那，那指甲突然变形成微型铜镜，映出老人自己惊恐的脸。
"啊！"
老道惨叫着后退，插指甲的右手齐腕断裂，伤口却没有流血，而是涌出细密的铜线。冯大宇这才发现，张道士的瞳孔不知何时已变成多棱镜结构。
"快走..."张道士用剩下的左手撕开道袍，胸腔里竟布满齿轮般的镜片，"他们早把我...改造了..."
地面突然塌陷。冯大宇坠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张道士被无数镜面触须吞没的画面。
下坠持续了足足十秒。冯大宇重重摔在某种弹性表面上，四周亮起幽蓝的冷光——这是个由无数镜子组成的球型空间，每面镜子里都站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
"欢迎来到B1层。"
穿实验服的周莹从镜中跨出，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她身后悬浮着七个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浸泡着与冯大宇相貌相似的人体。
"冯家血脉真是优秀的培养基。"她敲敲最近的舱体，里面的人形突然睁开镜面眼球，"八十年来我们克隆了十九代，只有你成功激活了镜心。"
冯大宇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新的记忆如毒蛇钻入脑海：
——童年"母亲"总在午夜带他照镜子，镜中的自己从不会眨眼；
——十二岁那年车祸，医生说他"失血2000cc却奇迹生还"；
——上周古董店的老妇人递来铜镜时，袖口露出和周莹相同的泪痣...
"想起来了？"周莹的指尖划过培养舱，"你早就是镜狱的一部分。"她突然掰开冯大宇的眼皮，"看看你自己的本质！"
最近的镜面映出骇人景象——冯大宇的虹膜变成精密齿轮结构，瞳孔深处闪烁着铜镜反光。更恐怖的是，当他呼吸时，鼻腔隐约有铜线伸缩！
"不.......这不可能........"
"你以为张清远真是救你？"周莹冷笑，"他才是初代镜守，我祖父的师父！"她挥手下令，"启动归真程序。"
七个培养舱同时开启。里面的人形蹒跚走出，将冯大宇团团围住。他们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精密的镜面骨骼——每个都是冯大宇的完美复刻体。
"镜狱需要新鲜的核心。"七个复制体齐声说，声音如同信号不良的广播，"你将永远成为.........."
"砰！"
球型空间顶部突然炸裂。真正的张道士从天而降，浑身缠绕着血符，桃木剑已换成青铜古剑。老道身后飘着柳如烟的虚影，女子双手结印，所有镜子同时震颤。
"莹莹，你忘了祖训。"张道士的声音突然年轻了三十岁，"镜奴不得见真日！"
古剑劈下，球型空间如蛋壳般裂开。阳光如利剑刺入，周莹发出凄厉尖叫，实验服下的皮肤开始龟裂。冯大宇趁机扑向最近的培养舱，抓起手术刀捅进自己左眼——
没有鲜血，只有崩裂的镜片碎渣。
"原来如此..."冯大宇用剩下的右眼看向张道士，"你把我做成活镜，就为了今天？"
老道不答，古剑直指苍穹。柳如烟的虚影突然膨胀，化作漫天镜光笼罩整个空间。在绝对的光明中，冯大宇感到身体开始分解...
最后一刻，他听到两个重叠的声音：
"镜成。"
"劫尽。"
市中心医院，植物人病房。
护士小刘正在给13床擦身，突然惊叫起来——这个昏迷三年的年轻人，右眼竟然睁开了！更奇怪的是，他的瞳孔呈现出奇特的镜面质感。
窗外，一片铜镜残片从屋檐坠落，在阳光下碎成十七块。每块碎片都映出不同的天空，有晴空万里，有暴雨倾盆，还有的闪烁着不属于人间的极光........
（最终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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