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才是病人

伶咒烬生杀意爆棚，手心中出现之前那把血色的唐刀，那些已经死去的医生死得不冤，九爪鱼见了伶咒烬生手中的那唐刀转头就走，别的武器或许伤不到它，但这把刀一定能。

九爪巨怪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九条触手同时拍击地面，整栋病院大楼像积木般垮塌。伶咒烬生踩着坠落的混凝土碎块逆流而上，血月映在唐刀刀身，拖出一道猩红彗尾。

“跑？你往哪儿跑！”

他凌空一刀劈下，刀锋未至，刀压已将地面犁出三米深沟。九爪鱼人形上半身突然180度扭转，胸口裂开布满獠牙的巨口，喷出墨汁般的黑血。那些黑血在空中凝成无数细小触须，如箭雨攒射。

伶咒烬生狂笑着将刀插进自己左肩，鲜血顺着刀槽灌入刀身，整把唐刀竟生出血管般的脉络。

他反手横斩，一道半月形血芒将触须箭雨尽数焚尽，余势把九爪鱼两条触手齐根切断。断口喷出的却不是血，而是闪着星芒的灰烬——那灰烬落在地上，竟长出一张张人脸，齐声呢喃：“天灾……天灾……”

九爪鱼痛得翻滚，人形上半身突然膨胀成肉瘤，从中挤出个与伶咒烬生一模一样的脸。那脸用医生的语调叹息：“001号患者，你病情又加重了。”

伶咒烬生瞳孔骤缩，刀尖直指肉瘤：“省省吧，庸医。”

肉瘤脸却露出诡异微笑：“你以为杀的是怪物？低头看看。”

地面灰烬中，那些被砍死的“医生尸体”竟缓缓站起，白大褂下钻出章鱼腕足。而九爪鱼断裂的触手伤口处，长出了护士的头颅，正用输液针管当獠牙嘶吼。

整片废墟突然开始倒转——血月沉进地底，病院残骸重新拼合成完好模样。伶咒烬生发现自己被绑回电击椅上，医生拿着十倍药量的针管逼近：“这次要加大到二十倍。”

而窗外，九爪鱼正用触手温柔地抚摸玻璃，像母亲哄睡婴儿般低语：“睡吧，伶咒烬生，天灾就是你本身。”

血月再次升起时，椅子上只剩被挣断的皮扣。唐刀插在地板，刀身映出无数个正在苏醒的“伶咒烬生”——有的穿白大褂，有的长触手，有的浑身爬满血月纹路。他们同时抬头，对彼此露出癫狂的笑：

“现在，谁才是病人？”

笑声在残破的天花板上碰撞出回声，像无数玻璃碴子滚进耳膜。

下一秒，所有“伶咒烬生”的嘴角同时撕裂到耳根，露出鲨鱼般的层叠利齿——他们扑向彼此，刀、针管、触手、血色月光，全搅成一团猩红的风暴。

轰！！！

风暴中央，真正的伶咒烬生猛地睁眼，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倒悬的长廊里。地板在头顶，吊灯在脚下，像被翻转的棺材。

长廊两侧是一扇扇病房门，门牌号全是“001”。门里传来敲击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密——

咚！

咚！

咚！

第一扇门被撞开，跑出来的竟是七八岁的他，怀里抱着一只被剖开的黑猫，猫血滴成一条蜿蜒的小溪。

第二扇门里爬出浑身插满电极的自己，每爬一步，就有火花从骨头缝里迸溅。

第三扇门干脆整个炸开，一团由病历、药瓶、血袋和触手糅合成的巨婴滚了出来，脐带里流淌着黑色墨汁。

所有“自己”都在尖叫：

“我没病！”

“是你有病！”

“我们都病了！”

“世界才是病灶！”

声音叠加成海啸，把倒悬长廊震得寸寸龟裂。巨婴的脐带忽然甩出，缠住伶咒烬生的手腕，把他拖向长廊尽头那扇写着“EXIT”的门。门缝里透出刺眼白光，像一台巨大的无影灯。

就在他被拖进门缝的瞬间，白光里伸出一只戴橡胶手套的巨手，用手术刀在他额头轻轻一划——

嘶啦。

世界像被剥开的橘子皮。

医院、血月、九爪鱼、无数个自己……所有图层被一刀撕掉，露出最底下的“底片”：

那是一间纯白办公室。

墙上挂着一幅字：“天灾干预科”。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穿白大褂、戴金丝眼镜的伶咒烬生——只是眼神冷静得近乎冷漠。真正的伶咒烬生被绑在诊疗椅上，额头贴着电极，唐刀被当成“危险物品”锁进玻璃柜。

“第417次模拟失败。”办公桌后的“他”在病历上打了个红叉，“人格碎片还是拒绝融合。”

旁边的助手——赫然是那颗被砍下的护士头颅，此刻完好无损——轻声问：“还要继续电击吗？”

“不，换方案。”白大褂伶咒烬生按下遥控器，天花板降下一台投影仪。

画面里，那只九爪巨怪正蜷缩在培养舱中，九条触手被钢钉固定在舱壁，胸口的人形上半身不断变幻面孔：医生、护士、父亲、母亲……最后定格成幼年的伶咒烬生自己，正抱着黑猫，眼神空洞。

“把‘天灾’人格注入它的第九脑叶。”白大褂冷冷地说，“让怪物去杀怪物，直到本体意识到——”

他转头看向诊疗椅上冷汗淋漓的伶咒烬生，镜片反射出森冷的光：

“——天灾从来不是外面的东西，是他自己。”

培养舱的液体瞬间被染成黑色。九爪巨怪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舱体炸裂，触手狂舞。

白大褂按下了最后一个按钮。

整个办公室像被删除的代码，一行行消失。

伶咒烬生再次坠落，这次没有血月、没有医院、没有长廊——只有无尽的黑色羊水，和漂浮在其中的、尚未睁眼的“自己”。

他听见有人在耳边轻声倒数：

“3。”

“2。”

“1。”

哗——

羊水破裂。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城市的街头。

夜空挂着正常的月亮，没有血光。

手机推送弹出一条新闻：

【本台讯：全球首例“人格分裂具象化综合征”患者于今日凌晨突破收容，请市民锁好门窗，切勿直视其眼睛。患者代号：天灾·001。】

街角便利店的玻璃门映出他的影子——

右眼是正常瞳孔，左眼却变成不断旋转的血色漩涡。

他抬手，掌心缓缓凝出那把熟悉的唐刀，刀身却多了几行细小的电子字：

【当前在线人格：1/∞】

【同步率：0.00001%】

【提示：请尽快杀死其他“你”，否则世界将被判定为病灶并格式化。】

远处，警笛声刺破夜空。

更远处，九条触手的阴影正沿着摩天大楼攀爬。

而最近的路灯下，站着七八岁的他，怀里抱着一只被剖开的黑猫，歪头微笑：

“哥哥，轮到谁做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