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风暴眼

第三章 风暴眼

香港中环的永盛投资大厦顶层，王曼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维多利亚港。玻璃倒影里，她无名指上的钻戒闪着冷光——那是上周李建国被带走前，让张涛辗转送来的“护身符”。手机在桌面上震动，屏幕显示着加密号码，她划开接听，声音压得比港督府的地毯还低：“‘老鱼’那边失手了。”

电话那头传来电流杂音，半晌才响起一个沙哑的男声：“瑞士账户的尾巴处理干净了？”

“放心，我让加拿大的表哥把硬盘格式化三次，沉进了温哥华港。”王曼指尖划过窗台上的多肉植物，叶片上的白霜簌簌掉落，“但汉东那边咬得紧，张涛招了‘灯塔计划’的部分细节，恐怕会牵扯出‘海星’。”

“海星不能动。”男声突然拔高，又猛地收住，“你明天去伦敦，找查尔斯律师，启动‘金蝉’预案。”

王曼的心沉了沉。“金蝉”是为最高层级准备的后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启用。她刚要追问，对方已经挂断电话。办公桌上的相框里，她和某*****在剑桥大学的合影泛着旧黄，照片边缘被指甲抠出淡淡的月牙痕——那是三年前她从国家知识产权局离职时，特意放大的“投名状”。

同一时刻，汉东省纪委监委的会议室里，子木正对着投影幕布上的资金流向图皱眉。红色线条从香港永盛辐射出去，像蛛网般缠向十五个省份的新能源项目，其中最粗的一条直指西北某省的“戈壁之光”工程。

“这个项目获批时，李建国还在能源部担任审批司司长。”张巡用激光笔点在屏幕上，“项目总投资四十九亿，其中三十八亿被挪用到了香港的离岸账户，而施工单位登记的法人，是王曼的加拿大表哥。”

沙瑞金端起茶杯，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片：“更蹊跷的是，‘戈壁之光’的可行性报告里，核心技术参数和绿能科技那台二手设备完全一致。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就是场骗局。”

子木调出西北某省发改委的会议纪要：“这里有个细节，当年项目评审会的专家组长，是现在的中科院能源所所长周明远。而周明远的女儿，目前在伦敦政经学院读博，学费由永盛投资全额赞助。”

赵东来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刚收到国际刑警的协查回复，王曼昨晚从香港飞了伦敦，她表哥三天前在温哥华坠海身亡，警方认定是意外溺亡。”

“意外？”张巡冷笑一声，“恐怕是被‘清理’了。子木，你带技术组去伦敦，务必在王曼启动‘金蝉’预案前截住她。周明远那边我来审，他是条老狐狸，得用点特殊手段。”

子木刚要起身，手机突然收到技术组的紧急通报：“组长，我们恢复了张涛销毁的云笔记，里面提到一个代号‘海星’，说每月十五号会有加密数据包发到党校3号楼的备用服务器。”

“十五号……”子木看向日历，今天是十三号，“也就是说，后天就有新动作？”

沙瑞金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被风刮得摇晃的雪松：“看来他们还没放弃。赵东来，你带人盯紧党校3号楼，把备用服务器的物理位置找出来。记住，动静要小，别打草惊蛇。”

伦敦希思罗机场的VIP通道里，王曼穿着驼色大衣，正和查尔斯律师握手。律师递来一个黑色公文包：“新身份资料都在这里，明天上午十点的直升机，直飞摩纳哥。”

王曼拉开拉链，里面是一套法国护照和银行卡，照片上的女人眉眼和她有七分相似。她刚要合上，律师突然按住她的手：“老板让我转告你，‘海星’今晚要传输的数据包，涉及‘深海’的核心信息，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深海？”王曼愣住，这个代号她只在李建国醉酒时听过一次，说是比“灯塔计划”高三个层级的机密。

“别多问。”查尔斯整理着领带，“你只需要知道，要是数据包出了问题，摩纳哥的别墅和瑞士的账户，你都别想碰。”

深夜的京州市委党校，3号楼的值班室亮着一盏孤灯。孙伟的继任者老陈打着瞌睡，没注意到通风管道里传来轻微的响动。赵东来带着两名特警，正顺着管道匍匐前进——技术组定位的备用服务器，就在机房隔壁的杂物间。

“还有三米。”赵东来用手势示意，特警打开红外夜视仪，看见杂物间的铁架上摆着个不起眼的黑色机箱，指示灯正闪着幽蓝的光。

凌晨两点，加密数据包准时传输。子木在伦敦的临时办公室里，看着屏幕上跳动的进度条，指尖在键盘上飞舞。技术组已经攻破了王曼的笔记本防火墙，正同步拦截传输内容。

“百分之八十……”小林的声音带着紧张，“对方的加密算法在升级，我们快顶不住了！”

子木调出预设的病毒程序：“释放‘特洛伊’，瘫痪他们的终端！”

进度条卡在百分之九十八时，传输突然中断。子木看着截获的文件碎片，脸色凝重：“只有部分内容，是关于‘深海’项目的资金分配，提到了三个名字——周明远、发改委副主任刘志，还有……”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发颤：“还有****副校长张启明。”

张启明，张巡的亲叔叔。这个名字像块巨石砸进会议室，沙瑞金的手指在桌面上重重一敲：“难怪张巡总说他叔叔最近行踪诡秘，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赵东来已经打开了杂物间的服务器，机箱里除了硬盘，还有个微型炸弹。拆弹专家小心翼翼地剪掉引线，发现炸弹的计时器定在凌晨三点——显然是为了在传输完成后销毁证据。

“硬盘里有近五年的传输记录。”赵东来对着对讲机说，“最早的数据包发自2019年，发件人IP指向……*****机要局。”

子木的心猛地一沉。机要局是处理最高层级文件的部门，这意味着“深海”项目很可能涉及**核心机构。她立刻给张巡打电话，对方的声音带着疲惫：“周明远招了，‘深海’是打着新能源幌子的洗钱网络，专门为某些退休的老同志转移资产，张启明是总协调人。”

“那王曼……”

“她在伦敦的酒店被控制了。”张巡的声音突然哽咽，“刚才接到消息，我叔叔在党校宿舍自杀了，留了封遗书，说所有事都是他一个人干的。”

子木看着屏幕上张启明的档案照片，想起张巡白天说的“原则性很强”，突然明白那份原则背后藏着怎样的煎熬。她打开王曼的审讯录像，画面里的女人妆容尽失，正对着一份文件哭诉：“我只是个棋子！李建国说跟着‘深海’走，能保我一辈子富贵，可现在……”

文件上的签名栏里，赫然是那个*****的名字。

清晨的阳光穿透伦敦的云层，子木站在泰晤士河畔，看着大本钟敲响九点。手机收到沙瑞金的信息：“**已经成立专案组，‘深海’项目的涉案人员正在逐一落网。你在伦敦的任务完成了，回来吧。”

她回复：“还有最后一件事。”

查尔斯律师的办公室里，子木把截获的“深海”文件推到他面前。律师的脸色瞬间惨白，子木看着他说：“王曼已经交代，是你负责把‘深海’的资金转移到离岸账户。现在配合我们，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查尔斯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U盘：“这是所有账户的明细，包括*****在巴哈马的秘密账户。我也是被胁迫的，我女儿在他们手里……”

子木拨通国际刑警的电话：“请保护查尔斯律师的家人，坐标伦敦……”

回程的飞机上，子木看着窗外的云层。下方的世界渐渐清晰，汉东省的轮廓在阳光下舒展。她想起张巡在电话里说的话：“反腐就像剥洋葱，每一层都让人流泪，但必须剥到底。”

省厅大楼前，赵东来捧着一束向日葵等在门口。看到子木走出机场通道，他笑着迎上去：“沙书记说，这花适合你，永远朝着光。”

子木接过花，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远处的省委党校，3号楼的灯光已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纪检监察组的警车。她知道，这场风暴还没结束，但至少，阳光已经照进了最深的暗巷。

“对了，”赵东来说，“技术组破解了张启明的日记，发现‘深海’项目的启动资金，来自2018年某央企的海外并购款，当时负责审批的，正是现在的国务院副总理。”

子木的脚步顿了顿，随即继续往前走。向日葵的花香混着风里的气息，像极了老家山里雨后的味道——泥土被冲刷干净，草木在阳光下拼命生长。

“那就接着查。”她轻声说，语气里没有丝毫犹豫，“只要还有阴影，我们就不能停下。”

机场的广播在头顶响起，播报着飞往北京的航班信息。子木抬头望去，天空蓝得像块透明的玻璃，那些曾经盘踞的乌云，早已被风卷得无影无踪。她知道，下一场风暴或许正在酝酿，但只要心里的光不灭，就永远能找到前行的方向。

作者请无脑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