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其实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种关头找他。
从在报道上看到新闻的那一刻起,注定了今天的一幕会在此上演。
他记得那个女人的脸。她就是死去的阮羽。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他仍旧记得。
男人笑着朝马嘉祺伸出手,对方从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眼看着气氛逐渐变得尴尬,年轻的那人把手往回缩了缩,可没想到就在这过程中,一直木着的人有了动作。
凌厉的一脚带着风声直踹他的腹部——人体最脆弱柔软的部分定然遭受不住,这也在男人的意料之外,猝不及防。
这一下马嘉祺没收着力,他硬生生受住了,痛苦地弯下腰,双手捂着肝肠绞痛的肚子,嗬嗬喘着气。
马嘉祺看着几乎要把自己团成一团的人,心中冒出了念头:要杀了他么?
这时候他又露出了冷血的一面,和姜梨见过的完全不同。也对,肯定不一样,伪装的假面只会在姜梨面前戴起,在姜梨看不到的角落,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又沾满了血。人是动物,本就是个多面体。
有时候姜梨看到了他的一面,当时可能会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在之后的相处中,单方面会带入一开始的样子。他有居心,姜梨虽谨慎,但久而久之,在他故意为之的算计中还是会迷陷——落入圈套。
藏匿的人永远都是这样。
满口谎言、没有真心。
......
龙套你、你是为了那个女人的事情来找我的吗?
在这短暂的间隙,男人直起身,惨白着脸色说道。
他没有遮掩,直截了当说出了原因,然后看向马嘉祺,在对方的打量下,拍掉了衣服上的泥土。
龙套我没杀她
马嘉祺我会信你吗?
马嘉祺没有否定这次来的目的,反而在他拒绝认下这桩罪名的同时开口问道。他说话时神情颇冷,嘴角下压,连往常惯有的笑容都消退掉了。
男人胸脯不自然地抽动着,好似刚才猛烈的剧痛蔓延到了肺部。他重新扬起笑容,忽略他们之间凝重又紧绷的气氛,说自己确实和那个女人有交集,但达不到要杀了她的地步。
退一步来讲,杀了她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龙套不过——
那个人转了个话头,拖长语调,语气轻飘飘的,像说一件小事一样。
龙套我发现你最近和一个人走得很近
龙套那个人是警察吧,公安局的警察
龙套一个逃犯却和警察纠缠不清,你不怕吗?
怕?
怕什么?
是怕身份暴露,还是怕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龙套还是说,你是真的喜欢那个警察
下一瞬他又开口。
龙套她知道你究竟是谁吗?
那个人用恶劣的腔调说的毫不留情。
......
这些话犹如冰锥子扎进他的心里,只要他产生了感情、有了弱点,就不可能不动容,不恐惧。
可是——“喜欢”这个词,他又不能否定。
这确实是计划中的变数。
刨去蒙在外表的那层皮肉,血淋淋地剖开心脏,他还能坦然自若地做个欺骗者么?
不......他想,他不能。
有时候布局者也会被迷惑。自己已经沉浸在这场用谎言构造成的虚拟中了。
是爱中掺杂了假意,还是假意中混进了爱......
他还能分清吗。
这是一场没有结局的谈话。
等到离开的时候,他只是警告了一句:
马嘉祺你管的太多了
这场“会谈”的疑点,马嘉祺没有心思去计较,他不愿意再和这个男人费什么花花肠子。他知道自己可能被跟踪了,不然对方也不会这么清楚自己的私事。
路边的树叶泛黄,风吹起一地萧瑟。
马嘉祺不知道走到了哪个地方,自从和那个人分开后,就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步一步盘算着,有意识地阻止自己朝更坏的方向去想。
紧接着,他想起了那天的心慌,这时候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怅然——过去他隐隐不安的异常,原来是要印证今日发生的一切。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该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是了,他早就想到了,非得有人来撕破这层碍眼的假象,他才如梦初醒般清醒。
早上他见到了那个男人,但没有杀了他。为什么?他碾着粘在鞋底的叶子,盯着枯败的脉络成块、成粉末。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和那个姓何的警察有关系。
无论怎样,马嘉祺都不可能去动他,仅凭着这点就不行。
从一开始的合作,马嘉祺就不是真的坦然将自己的安危,毫无保留地交给彼此之间都没有信用的陌生人。他不信任这个人,再加上后来发生的种种,因此在没有声息的跟踪中,发现了显然出乎他意料的一幕。
何警官对他关照有加,他们的熟络并不是表面关系上的那样。
-
另一边。
那个人或许存在蓄意威胁的念头,可这样意外的发现,确实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人被晒得暖洋洋的,他见到马嘉祺和一个穿着制服的人在树荫下走着,两个人的胳膊时不时碰到一起,一触即分,像蜻蜓点水一样。
觉得有意思,所以第一时间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留在那里。
可能下一幕的发生,他也没想到吧,以至于到现在还记得那种感觉。
只见两个人不知道聊了些什么,笑了起来,左手旁的马嘉祺突然伸手,将人揽近,温吞地亲吻着。
动作不算急切,有种珍惜的温柔。
他们没有发现在暗处里的人,唯留着马嘉祺暗自心惊。
这件事情的发展早已脱离原先的轨道,他能说什么,只能是一句有意思罢了。
究竟会怎样,他无从得知。不论是案件,还是身份的泄露,他翘首以盼,期待着后面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