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玲对李杰的“恨”,像根扎在肉里的刺,拔不出,磨不掉,却也不敢承认它有多疼。她总在“恨与不恨”的迷雾里打转,可那些被辜负的时光、被碾碎的期待,早就把答案刻进了年轮里。
他曾是主动靠近的人。当初的追求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热烈,让她在“不好意思拒绝”的羞涩里,把他当成了余生的依靠。可这份“追求”的热度,在她生下李宁甜后迅速冷却——他转身去圆大学梦,把带娃的琐碎、生活的重担全丢给她,仿佛那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那个刚经历生产的妻子,都与他无关。这是第一根刺,扎在“被抛弃”的委屈里。
更疼的是背叛。他在大学里出轨的消息传来时,她正抱着年幼的李宁甜走在街头,天大地大,却没个能让她放声哭的角落。眼泪混着风落在孩子脸上,她抱着娃蹲在路边,连呼吸都带着窒息的疼。那个曾说“会对她好”的人,用最残忍的方式告诉她:她的付出、她的等待,在他眼里轻如鸿毛。这根刺扎得最深,藏在“被辜负”的绝望里。
可她总在犹豫“该不该恨”。那个年代的“离婚丢人”“为了孩子忍忍”像紧箍咒,让她把“恨”字咽了回去。她会劝自己“他或许有苦衷”,会安慰自己“男人都这样”,甚至会在别人问起时,勉强挤出一句“他对我还行”。这份自我麻痹,不是不恨,是恨到无力,只能用“不恨”来假装自己没那么惨。
她的“不恨”,是给生活留的体面,也是给孩子留的假象。她怕承认恨,就承认了自己半生的荒唐;怕说出口,就打碎了“家庭完整”的脆弱泡沫。可那根刺从未消失,会在深夜独处时隐隐作痛,会在看到他冷漠的脸时突然尖锐,会在想起街头那通彻心扉的哭时,让眉头又皱紧几分。
其实恨早就生了根。恨他的始乱终弃,恨他的自私冷漠,恨他把她的人生拖进泥沼,恨他让她在“妻子”的身份里,弄丢了自己。只是这份恨被岁月磨得钝了,被责任压得沉了,成了她不愿触碰的伤疤。
或许她永远不会大声说“我恨他”,但那些藏在沉默里的叹息、皱起的眉头、独处时的落寞,都在悄悄诉说:这半生的委屈,哪是一句“不恨”就能抹平的?那根刺还在,疼还在,只是她学会了带着伤,继续往前走而已。
窗外的风卷起落叶,像在替她,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