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安享晚年的年纪,苏玲的日子却依旧像上了弦的钟,停不下来。退休、清闲、含饴弄孙的温暖,这些别人晚年的标配,于她而言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她还在为女儿的生计奔波,还在替家人的琐事操劳,还在把自己活成不停旋转的陀螺,连喘口气的间隙都奢侈。
她应该回西安的。那座城才是她的根,是刻在骨子里的“家”。那里有秦腔的余韵绕着城墙,有熟悉的乡音裹着晚风,有她年少时在戏台上闪闪发光的记忆,有母亲在世时为她留的那盏灯。西安的月光,该比北京的更暖,能照进她皱了几十年的眉头;西安的街巷,该比片场的喧嚣更静,能让她在熟悉的烟火气里,慢慢舒展紧绷的神经。
可她被困在了别处。女儿的依赖、外孙的牵绊、老父亲的需要,像无形的线把她拴在原地。她总说“放不下”,却忘了自己早就该卸下重担;总想着“再忍忍”,却没察觉晚年的时光正在一天天流逝。西安的家在等她,那里有她未完成的秦腔梦,有她被生活磨掉的“自己”,可她被眼前的责任缠住,连回头望一眼的勇气都快没了。
本该属于她的晚年,不该是“为别人活”的延续。她该坐在西安的老院子里,晒晒太阳,听听秦腔,和老街坊聊聊年轻时的戏文;该不用看谁的脸色,不用算着钱过日子,不用把委屈往肚子里咽。那座城藏着她的青春,也该藏住她的晚年——让她在熟悉的土地上,把前半生的苦,都酿成后半生的甜。
可现实是,她还在为别人的人生忙碌。或许她心里也藏着回西安的念头,像颗种子在等待发芽。等她敢放下过度的责任,等她愿为自己活一次,那座城的月光就会重新照亮她的路。毕竟,晚年的意义从来不是“继续牺牲”,而是“找回自己”——回到西安,回到那个真正属于苏玲的家,才是她该有的晚年模样。
苏玲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手里捏着一张旧照片,是年轻时在西安戏台上的样子。照片里的她眉眼飞扬,像极了西安城墙上永远明亮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