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9年
蛋仔岛第一中学高二(3)班的空气,凝固得像一块放了三天的隔夜蛋糕,沉重、粘腻,还带着点粉笔灰的呛人气息。
蛋小粉站在讲台上,手里捏着一根粉笔,力道大得指节微微泛白。她背后那块老旧的黑板,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风暴,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字母和符号组成的数学公式,线条狂野,透着一股子……嗯,属于体育老师的奔放不羁。
“所以,”蛋小粉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小锤子,精准地敲在教室里每一个昏昏欲睡的脑壳上,“根据这个恒等变换,再把两边同时积分,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通解……”她手中的粉笔用力戳向黑板某处,发出“笃”的一声脆响,粉笔头应声而断,一小截白色抛物线飞了出去,精准地砸在一个正偷偷摸出手机的男生课桌上。
那男生吓得一哆嗦,手机差点脱手。
“某些同学,”蛋小粉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全班,嘴角却奇异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那笑容灿烂得晃眼,却莫名让底下的小蛋仔们觉得后脖颈发凉,“是不是觉得我蛋小粉教数学,就跟让大象走钢丝一样,属于‘不可能事件’?”
没人敢吱声。只有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均匀的呼吸声。蛋小绿,脑袋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最终稳稳地抵在了冰凉的墙壁瓷砖上,站着,睡着了。她昨晚刷手机刷到凌晨三点,此刻站着补觉,技术炉火纯青。
蛋小粉的目光在蛋小绿身上只停留了半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随即又锋利地投向其他人。
角落里,不知是谁,大概是觉得这沉默太过压抑,又或者纯粹是脑子没管住嘴,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浓浓质疑的嘀咕:“嘁……体育老师教数学,能行么?”
声音很小,但在死寂的教室里,如同往滚油锅里滴进了一滴水。
“呲啦——”
蛋小粉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灿烂得如同夏日正午的太阳。她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手里仅剩的半截粉笔,然后,伸出了那只在蛋仔岛中学教师掰手腕大赛上蝉联了三届冠军的手。
她拿起了讲台上那把沉甸甸的钢制教学大三角尺。银亮的尺身反射着日光灯冰冷的光。
“体育老师?”蛋小粉的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嗯,没错,我是。”
话音未落,她握住三角尺的两端,手臂肌肉线条骤然绷紧。在全班同学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那坚硬无比的钢制三角尺,就像一根脆弱的风干面条,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在她手中——
咔吧!
尺子干净利落地被掰弯了!蛋小粉随手将两截废铁丢在讲台上,发出“哐啷”两声巨响,震得粉笔灰簌簌落下。她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笑容依旧灿烂得晃眼,甚至带上了一丝期待:“其实吧,除了掰尺子,我还会徒手开根号。”她歪了歪头,目光扫视着底下那一张张煞白的小脸,语气轻快得像在讨论午饭吃什么,“哪位勇士想上来体验一下?”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连窗外聒噪的麻雀都识相地闭上了嘴。只有后排靠墙的位置,蛋小绿那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在过分安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甚至还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大概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下课铃终于撕裂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如同天籁。
“下课。”蛋小粉利落地吐出两个字,抓起讲台上的教案和自己的水杯,看也没看那群如蒙大赦、争先恐后挤出教室的小蛋仔,径直走向后排。
蛋小绿还靠着墙,睡得天昏地暗,眼镜歪歪斜斜地挂在鼻梁上,嘴角疑似有一丝晶莹的痕迹。蛋小粉叹了口气,伸出手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个清脆的脑瓜崩。
“唔……”蛋小绿一个激灵,猛地睁开迷蒙的眼睛,眼神涣散了好几秒才聚焦到蛋小粉脸上,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和无辜,“啊?粉姐?……下课了?”
“再睡下去,墙都要让你靠塌了。”蛋小粉没好气地把她歪掉的眼镜扶正,顺手替她抹掉嘴角可疑的水痕,“赶紧的,醒醒神,下节还是我的课。”
“哦哦……”蛋小绿懵懵懂懂地点头,慢吞吞地跟着蛋小粉往外挪。走廊里瞬间涌进嘈杂的人声和奔跑的脚步,像一锅突然煮沸的粥。
蛋小绿下意识地往蛋小粉身边缩了缩,社恐的本能让她只想快点穿过这片喧嚣,回到那个安静的角落继续打盹或者刷手机。她习惯性地摸出手机,屏幕亮起,屏保赫然是一张拍得有点模糊、但密密麻麻写满公式的数学卷子——昨晚熬夜刷题的“罪证”。
刚解锁,一条新短信跳了出来,发件人备注是“咸鱼大魔王”:“绿,听说你又在粉姐课上‘站’功了得?晚上回来,你黑哥给你准备了‘提神醒脑’特调果汁哦!(◕ᴗ◕✿)”
蛋小绿头皮一麻,蛋小黑所谓的“特调”,十次有九次能把她整得半夜睡不着。她赶紧把手机塞回口袋,仿佛那是个烫手山芋。
就在这时,几个女生故意放大的说笑声像几根尖刺,突兀地扎了过来。
“哟,这不是我们数学课代表嘛?”一个染着几缕夸张紫发的女生抱着手臂,斜靠在走廊的储物柜上,眼神轻飘飘地扫过蛋小绿,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站着也能睡那么香,不愧是老师跟前的‘大红人’呢,特权阶级就是不一样。”
“就是,”旁边一个短发女生立刻帮腔,声音尖利,“天天往老师办公室跑得那么勤,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家呢!作业是不是都提前拿到答案啦?”
“说不定哦,毕竟关系‘铁’嘛!”紫发女生拖长了调子,阴阳怪气。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停滞了一下。几个路过的学生好奇地望过来,眼神各异。
蛋小绿的脸“唰”地白了,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头垂得低低的,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社恐发作让她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想把自己缩成一团。她慌乱地抬眼看向身边的蛋小粉,像只受惊的小鹿。
蛋小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没有立刻发火,只是平静地把手里的教案和水杯塞到蛋小绿怀里,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
然后,她转过身。
就在紫发女生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蛋小粉动了。她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抄起怀里的数学作业本,手腕猛地一抖,发力!
那本作业脱手而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旋转着飞向走廊天花板角落那个看起来就摇摇欲坠的老式玻璃吊灯!
“砰——哗啦——!”
一声清脆响亮的爆裂声!玻璃碎片如同炸开的冰晶,稀里哗啦地倾泻而下,正好洒落在紫发女生和她的同伙脚边不到半米的地方!
尖叫声瞬间炸开。那几个女生吓得魂飞魄散,抱头鼠窜,脸色比蛋小绿刚才还要白上十倍。
整个走廊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惊恐地聚焦在蛋小粉身上。她站在那里,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蚊子。她慢悠悠地弯腰,从地上散落的玻璃碎片里,捡起一枚粉笔头——大概是刚才从讲台带出来的。
蛋小粉两根手指捏着那枚小小的白色粉笔头,目光冰冷地扫过那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女生,最终停留在那个紫发女生惊恐的脸上。
“欺负同学?”蛋小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走廊,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她手指微微用力。
“啪!”
那枚无辜的粉笔头在她指间瞬间被碾得粉碎,白色的粉末簌簌飘落。
紫发女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小腿肚直打颤。
蛋小粉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脸上重新挂起那抹标志性的、灿烂得让人心惊肉跳的笑容,声音陡然拔高,响彻整条走廊:
“很好!看来大家都很有精神嘛!下节课——”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着所有人(包括那些探头探脑的其他班学生)瞬间僵硬的脸色,“随堂考!”
“范围……”蛋小粉的笑容加深,随意的宣布,“整本书。”
哀嚎声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整个楼层。
在一片绝望的哀鸣背景音中,蛋小粉仿佛没事人一样,转身一把搂住还处于石化状态的蛋小绿的肩膀,动作自然亲昵。她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还带着温热气息的、印着鹌鹑蛋连锁店标志的纸袋早餐盒,塞进蛋小绿怀里。
“喏,你哥让我带的,怕你饿死在罚站岗位上。”蛋小粉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爽利,“赶紧吃两口,准备考试了!”她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宠溺,“下次再被那几个碎嘴的堵住,直接报我名字!粉姐罩你,懂?”
蛋小绿抱着温热的早餐盒,看着蛋小粉那副“天塌下来姐顶着”的豪横模样,鼻头莫名有点发酸。她低头,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和两片烤得焦香的面包,还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是蛋小红龙飞凤舞的字:“小绿,别总熬夜刷手机!再迟到扣你零花钱!——你宇宙第一帅气的哥。”
“粉姐……”蛋小绿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和不易察觉的哽咽。
蛋小粉大手一挥,豪气干云:“走!考试去!让她们见识见识你的实力!”她一把捞起自己的教案和水杯,另一只手自然地拽住还有些懵的蛋小绿,像拖着一个刚充好电的迷糊挂件,在无数道饱含敬畏、恐惧和复杂情绪的目光洗礼下,大摇大摆地穿过走廊,走向那个即将再次被“随堂考”阴影笼罩的教室。
走廊尽头,日光灯管滋滋作响,映着地上散落的、亮晶晶的玻璃碎片,如同撒了一地的星星。
晚上7:30
“这帮学生,欺负人起来一套一套的,考试的时候就只会蒙了,真是什么人都有。”蛋小粉在回家路上抱怨到。
“粉姐,我的分数是多少啊?”蛋小绿弱弱的问了一句。
“稍等,我找一下”。片刻之后,蛋小绿的卷子被从蛋小粉的包里翻了出来,上面赫然写着“128.5分”。(满分150)
“看到没有,只要你努力,分数自然会好起来的!”蛋小粉拍着她的肩膀回答。
“可是…可是好多题我都不会,都是蒙的”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再接再厉,还可以再提高一下,比如少在上课时睡觉啊”,蛋小粉拍了拍蛋小绿的肩膀,吓得她一个激灵。
“对了,粉姐,给你看这个‘”,蛋小绿把手机举到蛋小粉面前,“‘中央电台楼下惊现一奇怪男子’,还有‘嘻哈新势力停播,皆大欢喜’,还有还有……”
路灯的光线把二者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城市的灯火把天空微微映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