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周,每天晚上,我都和裴砚一起回宿舍。裴砚是个外向的人,送我到寝室后,还会和我的舍友聊几句,一来一回,他和我舍友混得比我跟舍友还熟。
那周六下午四点半,下课铃一响,要坐公交车的同学就背着书包飞奔出教室,以便能尽早占个座。我不紧不慢地走着,反正有车上。
到公交车门时,车就像个沙丁鱼罐头,挤满了人,我费了一番力才上了车。周围人声嘈杂,我掏出耳机,戴上,连上MP3。周围的噪音弱化了,被宁静的乐声掩盖。
“陈迟?”是裴砚的声音。
“好巧啊!”他穿过人群,来到我身旁,轻轻拍了拍我的书包。
我摘下耳机,叹了口气:“真不巧。”
“听啥呢?”
“纯音乐。”
“我也要听!”他圆溜溜的大眼睛bulingbuling地看着我,像只哈士奇。
我摘下一边耳机,安在他耳朵里。
他眯着眼睛,很享受地聆听。
耳机线不长,让我们保持着很近的距离,近到我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上冒出的热气和均匀的呼吸声。
不对劲。我摘下自己的耳机,放到他的另一只耳朵里,同时拉远了和他的距离。
“怎么了?”他看着我,有些茫然。
我干咳一声:“没事,你听吧,我不听。”
……
到了车站,裴砚向我挥手道别。
我穿过闹市,来到一条小巷,离家门越近,心情便越发沉重。
还未开门,便听到里面传来刺耳的争吵声。
我取出钥匙,开了门,里面的争吵声骤然清晰。
“你他妈的到底给不给生活费?!”
“最近公司减工资,我一个月只赚四千,四千都给你我他妈怎么活?”
“你知不知道这个月我在买菜买孩子的衣服上花了五千多?”
“关我屁事,有本事自己出去赚钱啊!”
“当初要不是因为孩子……”
对争吵的一男一女,我视若无睹,绕过他们进到卧室里,门在后面重重一关,世界清静了。
我戴上降噪耳机,开始看手机。
“叮”,是QQ提示音。
我点开,“我是裴砚”四个字映入眼帘,后面还跟着一个可爱的小狗表情。
我顿了片刻,然后点击“同意”。
刚通过好友验证,对方便飞速发来一个表情包,是只可爱的猫咪,附带“Hello”字样。
我不由勾勾嘴,回了个“你好”。
“裴砚,你是怎么加到我的?”
“我偷偷向你舍友要了你的QQ号,嘿嘿,惊不惊喜?”
“没感觉。”
“切~”
……
和他聊了一会儿,忽听到门外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我出门,看到地上的相框,里面的相片印着我和爸爸妈妈,年轻的他们对着镜头幸福地微笑,而我稚嫩的脸上一派天真烂漫。
相片上的玻璃有两条可怖的裂纹,刚好,将夹在中间的我和父母分开。
奇怪,是什么时候,他们变成现在这可憎的模样?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起初自己会拦在他们中间,哭闹着让他们不要再吵,却换来一句“大人说话小孩别闹”。长久以往,也就麻木了,适应了。
无所谓,那两人就像我生命里的灰影子,只会在我心门外争吵,但永远走不进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