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霑阳斜倚在课桌旁,目光落在吴扉月摊开的错题本上。阳光透过玻璃窗,在纸页上形状不一的光影。那些工整的解题步骤间偶尔夹杂着几处橡皮擦过的痕迹,像是不经意间泄露的懊恼。
“今年我应该上高二的。”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吴扉月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洇出一个小小的墨点。
“初三时我的成绩太差,连技校都不收我。”少年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然后,托关系才到了职高,后来我努力学了,但没学成。”
教室里的风扇吱呀作响,将他的话语切割成断续的音节。
“被劝退了,为了上学啊,又上了一遍高一。”江霑阳忽然转头看向她,阳光在他的鼻尖上跳跃,“我现在18岁。”
吴扉月垂下眼睛,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她注意到少年说这些话时,嘴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能看看吗?”他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错题本。
“啊,行啊。”少女将本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江霑阳俯身时,一缕碎发垂落在额前。他认真端详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喉结随着阅读的节奏轻轻滚动。“你以后要学理科?”
吴扉月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边缘。
“你好厉害啊,你教教我呗。”少年抬起头,眸中闪烁着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你......从基础题开始吧。”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教室角落不断响起铅笔划纸的沙沙声。吴扉月的讲解声渐渐从耐心变得急促,最后几乎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这题你代入啊,我刚刚讲的不就行了?”她的指尖重重戳在草稿纸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痕。
江霑阳歪着头,一脸无辜:“别生气啊,为什么要代入?”
“?”
吴扉月猛地合上书本,纸张发出“啪”的脆响。她抓起笔袋就要离开,却被少年拽住了书包带。
“唉?别走啊,好同桌,我请你吃好吃的,你要不要?”
“不要,我上厕所的。”她甩开他的手,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恼意。
江霑阳的眼神突然暗了下来。他的目光飞快扫过少女的裙摆,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下一秒,他利落地脱下校服外套,不由分说地裹在吴扉月肩上。
“你这是做什么?”少女僵在原地。宽大的校服直接垂到她膝盖下方,带着少年体温的雪松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江霑阳已经单手撑窗台翻出了教室。十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去换,快点。”他将袋子塞进她手里,声音低沉。
吴扉月愣在原地,塑料袋里的包装若隐若现。她的大脑空白了一瞬,脱口而出:“多不多啊?”
话一出口,她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没等江霑阳回答,她已经抱着袋子冲向了卫生间,宽大的校服下摆在身后翻飞,像一只受惊的蝴蝶。
江霑阳倚在教学楼外的围栏边,指尖夹着半支没点燃的烟。他的目光落在远处操场的梧桐树上,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在看。秋风卷着几片枯叶从他脚边掠过,校服衬衫的袖口被风吹得微微鼓起。
吴扉月踮着脚尖走近时,嗅到了少年外套上残留的淡淡茉莉香,像是被阳光晒过的被单,又像是雨后初绽的花苞。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叠得整整齐齐的校服外套,耳尖不自觉地发烫。
“来了?”江霑阳头也没回,声音却比平时柔和许多。
少女把外套递过去,手指微微发抖:“没人注意的。”
“你确定”江霑阳转过身,接过外套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
吴扉月猛地缩回手,喉咙发紧:“你……我……
“好了,没事。”少年忽然俯身,视线与她齐平,"月经是生理现象,正常的。"他整张脸在阳光下近乎暖色,眼底映出她慌乱的表情。
“我不用你告诉我,我当然知道。”吴扉月别过脸,声音闷闷的。
江霑阳轻笑一声:“既然知道,就不用不好意思了。”他的指尖轻轻掠过她眼角,不知何时蓄起的泪珠被温柔拭去。少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眶不知何时已经红了。
“没别人,就我们俩。”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温热的毛巾,轻轻包裹住她所有的不安。远处上课铃突兀地响起,惊飞了树梢的麻雀。江霑阳直起身,随手把校服搭在肩上,阳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恰好将吴扉月笼罩其中。
少女低头看着两人重叠的影子,忽然觉得,那件带着茉莉香的外套,似乎还残留着少年心跳的温度。